晏十三娘 作品

第六百一十一章 追杀

天空一阵轰鸣,不知什么时候,原本的晴空万里已是被乌云所遮蔽,很快,倾盆下雨落了下来,将这方天地笼罩在茫茫雨雾之中。

马鞭抽在臀部的闷响被暴雨吞没,窦说伏在鞍上,能清晰听见自己牙齿相撞的咯咯声。

“嗖—”箭矢破空声从耳后掠过,钉入前方地面时,尾羽犹震颤着。

他们要自己的命!

窦说心中更是凛然,催动马匹更快朝前飞奔。

好在他利用茶马司的便利,此次出城备了一匹蒙古马,这马耐力极好,可饶是如此,喘息也越来越重。

不行,这样下去迟早会被追上!

窦说摸向马背上挂着的箭袋,从里面抽出支雕翎箭,马镫将自己身躯固定在马背上,窦说转身便射。

他也不指望能射中,只盼着这箭能让他们速度减弱一些,好给自己争取时间。

只可惜,他低估了这两人的实力。

其中一人只微微偏了头便躲过了箭矢,他们速度丝毫未降,窦说甚至能看见他们唇角边扬起的不屑冷笑。

“趴下!”突然,窦说听到雨中传来一声熟悉的大喝,本能让他瞬间伏倒在马背上,继而迎面而来一支箭矢冲破雨幕,“唰”得一声直朝窦说身后而去。

这支箭比起窦说那轻飘飘的一支箭来,力道可是大多了,暴雨也未能让它轨迹有丝毫偏差。

“噗嗤”一声,箭矢正中其中一人咽喉,他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整个人就从马上栽了下去,可脚被马镫绊着,导致整个人被马拖在了地上。

马匹并未减速,在它身后拖出一道蜿蜒血迹来,他身旁之人见此,心头惊惧不已,不知这箭从何而来,恐慌之下,不免减了些速度。

可想到冯继业的脾气,这人咬了咬牙,朝着马臀挥了一鞭子再度紧追了上去。

“嗖—”,泛着银光的箭镞不知何时出现在了眼前,这人突然意识到,无论他追不追下去,射箭之人并没有打算放过自己。

眼前的雨幕带上了血色,这人滚落马下时,终于看见了从草坡下遥遥站起来的人影。

就算不看这人面容,他也认得!

曹十七,他竟然没有死!

窦说终于停下了马,看着站在草坡上,湿透了的衣衫看着破破烂烂,也不知这些日子他经历了什么。

二人看着彼此,突然都笑了起来。

“我可又救了你一命,你说就你这身手,难不成还以为能逃过冯继业的人?”曹十七走向窦说,拍了拍他胯下马匹,见它唇角泛了血沫,不由心疼,“如此良驹,只怕得养一阵了!”

窦说翻身下马,长时间策马让他双腿止不住的发软,一个没站稳便跪在了地上。

曹十七一看,大笑道:“你倒也不用行如此大礼!”

窦说白了他一眼,拽着马鞍站了起来,“你这些日子去哪儿了?城里越发不对劲,吕大人让我去延州请焦节度使。”

曹十七收了笑意,说道:“冯继业知道我发现了他的事,定饶不过我,我本想命人送信回开封,可还没等我有所行动,他派的人便来了”

冯继业知道曹十七的本事,事前假传曹十七之令,将他麾下全部调走,曹十七孤身一人敌不过只能逃出城外,可追兵实在太多,曹十七伤重之下,选择跳入典农河求生。

“所以你刚从河里头上来?漂了这么久啊”窦说忍不住感叹。

“窦家长辈知道你脑子这么不好使吗?”曹十七颇是无语,“我会些凫水本事,后来上了岸,找了个地方养了几日,有了力气才想找个城镇打听一下灵州情形,这不就遇上你了!”

“不过我也真佩服你,跳河里还能把弓箭带着,要我啊,定然就丢干净了!”窦说感叹道。

“我们禁军总要留个防身的在身边,不过刀丢了”曹十七说着皱了眉,禁军武器都有定数,一般佩刀是不能丢的,就算在战场上砍得卷韧或者磨损,也要收回武器库修整,然后再还给他们。

除非是断得实在无法修,那也要把断刀拿回去换把新的。

窦说看他发愁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殿下要知道你为的是什么才丢了刀,只怕会赏你把更好的!”

二人在雨中说了几句,窦说才重新上马,“我还是得去延州,你呢?”

“我回灵州盯着,若有异,也好及时应对!”曹十七决定偷偷潜回去,最好是能同麾下取得联系,再定后续如何办。

“好—”窦说骑在马上,又看了一眼曹十七,开口道:“若可以,你替我同魏娘子说声对不住吧!”

曹十七没有问为什么,只点了点头道声“好”,又道:“那你也帮我个忙,这个”曹十七说着解下腰间玉佩,“你哪日回开封,帮我带给我夫人!”

“好,我先替你保管,但你最好是能自己给她!”窦说接过玉佩收在怀中,“兄弟,我走了!”

“去吧,保重!”

“保重,后会有期!”

“河套这块地方,对我大宋十分重要,不下于燕云十六州”

枢密院中,曹彬看着正堂中间舆图,面上神情很是凝重,“这里南接关中,北控大漠,是我朝抵御西域各组的天然防线。”

“曹枢密说得不错,另外,河套水草丰美,本是培育战马资源绝佳的牧场,可眼下却多控制在党项人手中,原本,我们同洛氏合作,从宥州马场培育战马,可洛氏突然失去踪迹,要是明年的战马便是个问题”说话的是赵德昭,他察觉到事情的不寻常之后,便派人联络灵州。

但眼下还未有任何消息

洛晟就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连他洛阳的宅邸中人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儿,连着商铺中的掌柜也一同没了踪影。

“除了这一点,河套对我大宋商业的发展也不容忽视,若这块地区不在我大宋掌控之中,商队便会受党项盘剥,我大宋商队便需要另辟商路”

历史上便是因为西夏占据河套,大宋不得已开辟了青唐吐蕃商路,加之河套的吉兰泰盐池被西夏垄断,大宋百姓被迫买高价青白盐,而西夏则用池盐换取宋朝铁器,壮大军备。

赵德昭想到这儿,突然明白了过来,“河套对我大宋重要,对党项人也同样重要,所以他们不希望看到我大宋收复西域,只要占领河套,除了灵州这几个边城,还有归义军,同大宋就又断了!”

赵德昭说着指着舆图上的黄河继续道:“黄河‘几’字形顶端的狼山、大青山构成天然屏障,党项人既可南取农耕区粮秣,又可北退草原避祸。”

曹彬随着赵德昭的手指看去,继而目光凝在一点,“灵州,控制黄河青铜峡等于掌控河套西大门,他们该不会是想”

二人对视一眼,已是猜到了党项人的意图,加之灵州的不寻常,让二人更是凝重。

“得禀报官家,不管是我们猜测还是总要有所准备,若党项人真有这胆子,我担心参与的部族不会少。”曹彬最后道。

“报—”

一信兵急急跑入枢密院中,赵德昭心头一凛,本能觉得应该是灵州的消息。

“延州来的,是窦说,”赵德昭看向曹彬,“窦说怀疑,冯继业联合党项,控制灵州!”

“即刻进宫!”

赵匡胤听闻二人禀报之事后,立即招来政事堂和兵部诸人,将此事说与众人听后,所有人皆是紧张起来,不过也有人不相信党项人会有这么大胆子,且窦说传回的消息,也多是猜测,并没有实质的证据证明冯继业有谋反嫌疑。

“官家,冯将军的家眷都在京师,他这么做,对自己可没好处啊!”有人说到。

“家眷?他送家眷入京,说不定就是想要我大宋放松警惕,再说了,女人可以再找,儿子可以再生,有什么大不了的!”其中一个官吏哼了一声,对冯继业会被京师家眷牵绊的可能表露了不屑。

“不管此事到底如何,咱们总该防备着,灵州万不能失!”薛居正拱手说道。

“臣请战!”曹彬作为枢密使,带兵平叛是分内之职。

赵匡胤没有犹豫,“好,你先带两万人马前去防备,若李光睿当真有不臣之心,朕不介意让他连夏州都住不下去!”

“是!臣遵旨!”曹彬当即颔首。

诸人又商议了片刻方才从宫中离开,赵德昭追上曹彬脚步,说道:“曹枢密,若党项同回鹘联合,归义军那边”

曹彬停下脚步,“殿下的意思,是要归义军出兵?”

“对,而且我想着,要是回鹘真参与进来,别说党项人的夏州这五州之地,就是回鹘待的凉州,咱么也一块儿收回来,河西走廊才真正打通,成我大宋之地!”赵德昭笑着看向曹彬,“我反而觉得,他们先动手,不算坏事!”

曹彬明白赵德昭的意思,点头后道:“好,下官回去后同曹十娘说明此事,想来归义军不会拒绝。”

赵德昭点头,“内廷局那边,我会让四郎准备好,曹将军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