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章 全成了催命符
左丘家众人喉头发紧,仿佛看见新兵单枪匹马对峙着整支装甲兵团。
这种荒诞的勇气,竟让向来骄纵的千金大小姐眼底掠过异样的涟漪。
会议室内空气凝滞如铅,连呼吸声都变得异常清晰。
左丘钰轲突然发现自己的指甲不知何时已嵌入掌心,她强迫自己松开手指时,发现同辈中已有人后背浸透冷汗,在深色西装上洇出暗痕。
当石英钟的秒针划过第七个刻度时,左丘继仁鹰隼般的目光骤然钉在陈默脸上:“原因!”
年轻男人喉结微动,喉间溢出声短促的气音:“我要接手抚远集团。”
他顿了顿,每个字都像从胸腔深处迸发出来:“为了田淑梅。”
左丘钰轲感觉太阳穴突地刺痛,这个答案像枚生锈的钉子直直扎进颅骨。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竟在笑,嘴角机械地扬起,眼尾却染着绯红,仿佛某种被激怒的冷血动物。
老将军的笑声震得檀木茶几上的青瓷杯嗡嗡作响,杯盖突然迸裂成三片。
当最后一声冷笑消散在空气里时,老人五指如钩扣住案角:“现在连退婚都要搞行为艺术了?左丘家的门楣是任你泼墨的宣纸?”
空气里漂浮着看不见的硝烟。
在座众人心知肚明,那个本该戴着订婚戒指的年轻人,此刻正亲手将两大家族的颜面掷于赌桌,更讽刺的是,他用以押注的筹码,正是当初左丘家从吕氏虎口中夺下的性命。
左丘钰轲突然起身,军靴后跟碰撞出清脆的金属声。
她俯视着这个曾被她用枪指过太阳穴的男人:“陈处长最近在读存在主义?”冷嘲裹在蜜糖般的声线里,“还是说孟老的iCu让你产生了永生幻觉?”
陈默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的阴影,背脊却像淬过火的钢刃。
当他抬头时,瞳孔里跃动着某种近乎悲壮的光:“老爷子,您带兵时有没有教过。”青年将领般挺直腰板,“有种仗,明知十死无生也要打。”
左丘继仁寒着脸敲敲桌面:“场面话留着哄小孩去。
最后问一次,这婚事你非退不可?”
陈默目光如炬:“非退不可。”
“混账!”老者突然拍案而起,“当我左丘家是菜市场吗?来几个人!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丢黄浦江喂鱼!”
几个青年应声围上前,指节捏得咔咔作响。
陈默忽然笑出声:“老爷子何必唱这出空城计?您要真有心动手,我踏不进这个门。”
他目光扫过跃跃欲试的众人,“您要真想探我底,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
左丘继仁瞳孔微缩,指间雪茄碾碎在烟灰缸里:“安家那丫头的事我清楚得很。
但私情是私情,退婚是退婚,两码事!”
“您既然知道,就该明白这场婚约本就是权宜之计。”
陈默迎上老人鹰隼般的目光,“老爷子当年点头联姻,不就是看中陈家拿出的筹码?如今何必强把两个没情分的人捆作堆?”
角落里的左丘钰轲突然摔了茶盏,瓷器碎裂声让空气骤然紧绷。
陈默恍若未闻:“您常说钰轲是掌上明珠,难道舍得她嫁个心有所属的懦夫?若我今天装聋作哑,看着心爱之人赴汤蹈火却作壁上观,这样的孙女婿,您真看得上眼?”
“放屁!”左丘继仁怒极反笑,“你当这是话本里的痴男怨女?吕家什么分量你不清楚?现在退婚,不出半年你连骨头渣都剩不下!”
老人突然逼近,虎目生威:“只要点个头,三年内保你平步青云。
安家丫头能给的,我左丘家能翻十倍给你。
年轻人,别被情字蒙了眼!”
陈默退后半步深鞠一躬:“承蒙错爱。
只是人活于世,总有些事比命重要。”
他直起身时眼中有火苗跳动,“若真要在权谋算计里丢了自己,今日这身骨头,倒不如沉了黄浦江干净。”
满室死寂中,左丘钰轲突然嗤笑出声。
少女把玩着碎瓷片,鲜血顺着指尖蜿蜒而下:“爷爷,强扭的瓜确实没意思。”
陈默刚要迈步离开,身后突然传来沙哑的嗓音:“小陈,等等。”
老者布满老年斑的手指敲击着轮椅扶手,浑浊的眼珠里闪过精光:“有个事得告诉你。
督查组返京途中,在抚远市边界出了重大交通事故。”
他顿了顿,加重语气道:“整组人,全没了。”
“什么?”年轻人猛地转身,军靴在地面擦出刺耳的声响。
他脖颈上的青筋突突直跳,五指深深掐进掌心。
左丘继仁端起紫砂壶抿了口茶:“今早刚接到的消息。
说是意外?呵。”老人冷笑时牵动嘴角的疤痕,“前脚出城后脚出事,你信?”
陈默感觉后颈发凉。
督查组在抚远集团驻扎半年有余,那些被带走的加密文件箱,那些深夜约谈的知情人……如今全成了催命符。
他想起吴远
东办公室永远占线的电话,突然明白这些天部里的异常忙碌意味着什么。
“还打算去?”轮椅吱呀作响,老人逼近半步,“那地方现在就是个绞肉机!”
年轻人解开领口的风纪扣,喉结滚动:“得去。”
“混账!”紫砂壶重重砸在茶几上,茶汤四溅,“为了个女人把命搭上?”
陈默弯腰捡起滚落在地的军帽,指尖拂过帽檐的国徽:“老爷子,这世道总得有人当不后悔的傻子。”
他逆光而立,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活成提线木偶才叫生不如死。”
左丘继仁拍案而起,指节敲得黄花梨桌案咚咚作响:“你小子怎么跟你那棺材瓤子爷爷一个德性?明摆着是阎王殿的差事,偏要抢着去当无常鬼!”
陈默指尖抵住左胸口,喉结微动:“这里压着块石头,不搬开这辈子都喘不过气。
老爷子,晚辈得罪了。”
说罢转身大步流星往外走,刚跨出垂花门就掏出手机给吴远东发了简讯,抚远集团我必须去。
左丘钰轲攥着青瓷茶盏的手指节泛白:“爷爷您就由着他撒野?咱们左丘家的门楣还要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