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如同野火燎原般,在我死寂的心田中迅速蔓延开来!
一种久违的、奇异的兴奋感,开始在我的血管中流淌。那不是因为力量的恢复,而是因为……找回了自我!找回了方向!
我缓缓地抬起手,尝试着调动那早已被我忽略、甚至遗忘的、属于厌术师的本源力量。
很微弱。
如同风中残烛。
失去了四大封印的支撑和增幅,我的精神力、感知力都大幅度衰退。想要施展哪怕最基础的厌术,都变得异常艰难。
但这微弱的力量,却是真真正正……属于我的!
我可以!
我一定可以!
我要将“厌术”,这被世人视为旁门左道、诅咒邪术的力量,发挥到极致!
我要创造出前所未有的、更加强大、更加诡异、更加防不胜防的厌术!
我要用这世间最污秽、最阴暗的力量,去对抗那高高在上的、冰冷无情的“天道”!去对抗席卷天地的所谓“神道”!
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蝼蚁,未必不能撼动苍穹!
被剥夺一切,未必不能……浴火重生!
我眼中,重新燃起了光芒。
不再是依赖外物时的虚浮,而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坚韧的、带着一丝疯狂与偏执的火焰!
我深吸一口气,干裂的嘴唇勾起一抹苍白却坚定的笑容。
“我明白了……”我低声喃语,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清醒,“我,回来了。”
我的变化,自然瞒不过朝夕相处的众人。
看到我眼中重新燃起的斗志,虽然微弱,却不再是之前的死寂,叶清歌和芷若寒眼中露出了惊喜和欣慰。
罗刹依旧沉默,但紧绷的嘴角似乎也柔和了一丝。
司马懿则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最终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接下来的日子,我不再沉湎于过去的痛苦和失去。
我又拿起了那本《鲁班书》。
在山洞休整了大约半个月,我们的伤势都基本稳定下来。
银慕瑶也终于从长时间的昏迷中悠悠醒转,只是身体依旧虚弱。
我们决定离开这片伤心地,继续前行。
五浊恶世的混乱并未丝毫减缓。相反,所谓的“神道”之力,如同无形的瘟疫,扩散得更加迅猛。
我们沿途所见,破败的村镇十室九空。
这一日,我们踏入了一片被当地人称为“鬼愁岭”的荒僻山区。
天色阴沉,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地压在山峦之上,连风都带着一股刺骨的寒意和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此地怨气极重,小心。”司马懿眉头紧锁,眺望着前方蜿蜒的山道。
我早已对此地的异常做出了反应。
那是一种远超寻常战场的、沉淀了无数岁月、混合了无尽痛苦与绝望的……死寂怨念。
这片山岭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坟场。
当我们行至一处山坳,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不寒而栗。
阴云压顶的荒野上,七座……人皮灯笼,赫然悬挂在几棵枯死的歪脖子树上,在阴冷的风中无声摇晃。
那绝非普通的灯笼!
每一座,都是用一张完整的人皮,以某种极其精妙而残忍的工艺剥制而成!
甚至连眼睑都完整保留,此刻正随着风微微颤动!
被掏空的眼眶里,塞满了燃烧着的、散发出幽幽紫光的磷块。
下颌骨被粗暴地打断,用锈迹斑斑的铜丝吊着几个大小不一的青铜铃铛。
夜风吹过,那些铃铛相互碰撞,发出的并非清脆的响声,而是一种……如同初生婴儿被扼住喉咙时发出的、断断续续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啼哭!
“咕嘟。”
饶是心志坚韧如罗刹,也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握着重剑的手青筋暴起。
“这是……用活人剥的。”
司马懿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强作镇定,用剑尖小心翼翼地挑起其中一个灯笼的边缘,露出内侧皮肤上用鲜血绘制的、密密麻麻、扭曲蠕动的咒文“
“看这些血咒的复杂程度和怨力浓度……施术者为了维持咒力的活性,恐怕需要保持受刑者至少七天七夜的绝对清醒,在极致的痛苦中一点点剥离……”
他的话没说完,其中蕴含的残忍,已经让芷若寒和银慕瑶脸色煞白,几欲作呕。
我缓缓伸出手,指尖触碰到那冰冷而略带黏腻的人皮表面。
就在接触的刹那,灯笼内侧那些血色咒文瞬间活了过来,如同无数细小的血蛇般疯狂扭动!
在我耳畔,瞬间被无数凄厉、绝望、充满了无尽怨毒的亡魂尖啸所充斥!
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像是熟透后彻底腐烂的桃子般的甜腥气味,猛地从鼻腔钻入,直冲天灵盖,激得我胃部一阵剧烈翻涌!
“别碰!”叶清歌反应极快,一把按住了我的手腕,她的掌心冰凉,声音却带着一丝急切:
我们强忍着不适,绕过了这片如同乱葬岗入口般的灯笼阵。
继续前行约三里,一幅更加恐怖的景象,出现在我们面前。
那是一个巨大的、天然形成的石坑,坑底积满了粘稠、暗红、散发着浓郁腥臭的液体——那根本不是水,而是一个望不到底的血池!
月光洒落在血池表面,泛起一层如同尸油般的、令人作呕的光泽。
而血池之中,赫然漂浮着……三十七具无头尸体!
他们的排列方位极其诡异,隐隐暗合着某种恶毒的星辰阵法,像是……倒映在血泊中的北斗七星!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些尸体断裂的脖颈处,并没有血液流出,反而伸出一条条如同章鱼腕足般、不断蠕动着的、灰白色的肉芽!
这些肉芽如同拥有自己的生命,正在血池底部不断摸索、搅动着什么。
突然,“当啷”一声脆响。
其中一具无头尸体的肉芽,从血池底部捞起了一颗早已被血水浸泡得发黑的骷髅头!
然后,那肉芽熟练地、甚至带着某种诡异的“精准”,将骷髅头安在了自己断裂的颈骨之上!发出“咔哒”一声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
紧接着,其他的无头尸体也纷纷效仿,从血池底部捞起各自的头颅,安在了脖颈上。
“是尸傀儡!”
芷若寒脸色凝重:“操控者……就在附近!”
“呵呵呵……操控者……可一直在此地,恭候贵客光临呢。”
一个沙哑、妩媚,却又带着一种腐朽质感的笑声,突兀地从血池中央响起。
只见血池中心,污血翻涌,一座由无数扭曲的骸骨和腐烂莲花组成的黑色莲台,缓缓升起。莲台之上,盘坐着一个身着华丽却沾满暗红血污的黑色宫装的身影。
那身影缓缓掀开了遮蔽面容的兜帽。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竟然是一个……拥有半张脸的女人!
她的左半边脸,美艳绝伦,肤若凝脂,眉目如画,带着一种令人心醉神迷的妩媚风情,宛如盛放的牡丹。
但她的右半边脸……却是一张正在融化的、蜡黄色的蜡像!
蜡油混合着某种不明的脓液,不断滴落,五官扭曲模糊,散发出一种令人作呕的尸蜡气味!
这两种截然不同的、代表着极致的美丽与极致的腐朽的面容,以一种极度诡异的方式,拼接在同一个头颅之上!形成了一种令人灵魂战栗的恐怖反差!
看到这张脸的瞬间,我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咯咯咯……”
那半张美艳的红唇优雅地向上弯起,发出银铃般的娇笑。而那半张融化的蜡像嘴唇,则僵硬地开合着,露出里面参差不齐、如同腐尸般的牙齿,发出“咯咯”的、令人牙酸的碰撞声。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诡异地混合在一起。
“欢迎诸位……来到黄泉村。”
“妾身,乃是此地祀奉的……黄泉接引使。”那美艳的半边脸,声音婉转动听。
“诸位……可唤我……妙、法、夫、人。”
蜡像的半边脸,声音干涩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