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德帝觉得有些头疼,面上阴晴不定,他颇有深意的扫了安生一眼,眼中似有异光闪烁,随即垂下眼帘。
整个大殿寂静了下来,
谭首辅眼角微跳,看这般情形陛下当是默认了,这可不行!谭首辅皱着眉,沉思片刻,又开口道:“就当安大人说的是事实,可这兵部的庞臻祥,官职只是区区一个从五品的员外郎,你又作何解释!安大人还敢说自已没有私心?”
安生突然面色一尬,面上闪过被拆穿的窘红,不过很快他便面色如常,厚着脸皮对着承德帝僵笑一声,果断承认:“陛下,微臣选这庞员外郎,的确是有私心的。”
承德帝抬眼,只见安生脖子一梗,颇有死皮赖脸的架势:“前些日子内行厂办事与这兵部的庞员外郎有过交集,臣自然知道这庞员外郎是安国公的嫡孙,其父又是威名远播的镇远大将军,带着有如此显赫身世的勋贵子弟同行,旁的不说,光气势上也够震一震这临东官场了。”
说着安生双眼放光:“再加上谭首辅的孙儿,陛下的亲外孙,颇有体面啊,别说,这几位官员如今这么一想真是选的好选的妙,选的甚合臣的心意。”
承德帝:……
谭首辅被安生此刻那自鸣得意暗暗自喜的嘴脸快气炸了。
“你!”他伸手哆嗦着指了指安生,似乎想打算说什么,可余光扫过承德帝的表情,只见承德帝神情淡淡,似一切皆在掌握的淡定,他心思一转想到内里这些端倪若非也有陛下的授意?想到这,他欲言又止,将到嘴边的话咽下,一张老脸顿时憋的青红交加。
安生似笑非笑的对上谭首辅吃瘪的神情,心情大好,他眼角微眯,挑衅意味十足:“怎么,谭首辅可是觉得本官说的不对?”
谭首辅:……
还是承德帝最后出声:“行了,名单一事就这么定了。”
“时辰不早了,谭首辅年事已高,先回府休息,安生留下,朕还有事交代。”
承德帝此话一出,只见谭首辅脸上更加难看,脸色一变再变,最后他深吸一口气:“谢陛下体恤,臣告退。”
待着谭首辅一走,安生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那动静,饶是承德帝也听得眉头一跳。
承德帝无奈道:“你这又是做什么?”
此时的安生哪还有刚刚面对谭首辅时那不可一世的狂妄模样,只见他一脸的慌张与羞愧,对着承德帝重重磕头,真情流露吐露心声道:“陛下,臣有愧,这次的人选臣的确是存了私心,臣任内行厂指挥使,在朝中向来树敌众多,不得人心,此次特意选了世家大族重点培养的嫡系为官者,为的就是各部谁也别想独善其身,看臣的热闹,更别想在背后给臣使绊子。”
“更重要的是,经过臣深思熟虑,这样也确实有益于此行目的,所选的这些官员的背后可尽是本朝的肱骨大臣勋贵士族,深谙朝廷各部运行之道,什么明争暗斗,尔虞我诈没见过,论起为人处世还是人际关系都是打小精心培养的,那些个左右逢源八面玲珑的能力,臣自然是信服的。”
承德帝沉默了片刻,终于低叹一声,目光幽深,缓缓道:“你所顾虑的朕心里有数,也罢,这般安排也不见得是坏事,朕既任你为钦差,自然信得过你。”
安生当即一脸感动,感激涕零,又重重磕了几个响头:“陛下如此厚爱,臣自当粉身碎骨以报天恩!”
承德帝面色舒缓下来,受用点头,道:“行了,起来吧。”
安生这才站起身来,似乎想到什么,安生面露犹豫,对着承德帝不确定道:“要不臣将礼部的庞员外郎从名单里移去,再换个人选?”
承德帝突然没好气的瞥了安生一眼,语气不耐却不是真的恼:“朕是瞧出你选的多用心了,连朕和长公主都给算计上了,就这样吧,这时候将他单独提溜出来你又如何服众,只是祥儿这孩子打小便被朕的长公主宠坏了,出去历练一番也不见得是坏事,路上你多看顾些。”
安生顿时笑的没脸没皮:“陛下放心!臣自当看顾好小庞大人。”
承德帝:……
这时有太监捧着一个木盒小步移到安生身侧。
安生不明所以的望向承德帝。
承德帝大手一挥,不欲多言:“是什么自已回去看,退下吧。”
安生细眸精光一闪,当即下跪谢恩:“臣谢主隆恩,微臣告退!”
——
安府。
“夫君你还敢躲!竟然这么说阿梅,看我怎么掐你!”
突然的,一声娇吟从屋外传了过来,动静大的连屋内的安贵忍不住挑眉。
紧接着,干儿子带着讨饶小心的轻哄声传入安贵耳中。
“哎呦,咱家错了,夫人,咱家不是那个意思。”
“就是那个意思,哼,我这去找干爹评评理!”
话音刚落,安贵便看着阿梅从屋外呼呼的小跑进来。
“干爹!”
阿梅一屁股坐在安贵身旁的椅子上,对着安贵便开始撒着娇埋怨起来:“干爹,你快管管夫君,他竟然说阿梅坏话。”
安贵目光随即落在刚刚踏进屋门的安生身上,眉头高高皱起,突然觉得有些头疼:“你们小两口又折腾什么?”
阿梅先是侧头瞪了安生一眼,然后哼的一声撇过头去,对着干爹就嘟嘴委屈埋怨:“夫君说阿梅对夫君不好了,还说女人果然都是善变的,他,他冤枉我!”
“干爹,你得为我做主啊!”
安贵抬眼瞥向安生,眼神不耐,随即问向阿梅:“到底怎么了这是?”
安生已经坐在阿梅身旁,一手揽住阿梅的肩膀,小心的陪着不是:“哎呦,姑奶奶呦,咱家真不是那个意思,真就是随口一说。”
“咱家真的错了。”
阿梅扭头不理,生动形象的开始给安贵讲述事情的经过。
起因是朝廷按制分派下来明日启程用的一应物品,阿梅随口就指挥着武大派人去收整起来。
一旁的安生冷不丁吃味调笑了一句:“都道女人是善变的,上次咱家出巡边疆夫人都是亲力亲为,如今这般敷衍,若非是夫人不在乎咱家了。”
阿梅:……
阿梅当即不干了!
上次夫君不带着她,还是去边疆那么艰苦严寒的地方,她心里一万个舍不得,自然是亲力亲为,可如今二人同行,临东又是在南方,这个季节并没有那么严寒,她还有啥好准备的!
这不,她一路追打着安生过来,虽然心里知道夫君是故意逗她的,可还是不依不饶起来。
安贵皱了皱眉,混浊的眸子一言难尽的盯着二人看了一会儿,然后缓缓站起身来,对着一旁伺候的下人道:“去拿一个木棍过来。”
“是,老太爷!”
阿梅咦了一声,好奇道:“干爹,你要木棍干什么?”
一旁的安生眸光微闪,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
就听安贵一本正经的对阿梅开口:“阿梅,你不是要干爹给你做主么,你放心,既然生儿惹你生气了,那干爹就打他一顿给你出气。”
这下换成阿梅傻了眼,她愣愣的眨眨眼,似乎一时没反应过来。
安贵对着安生,张口:“生儿,干爹打你,你可服气?”
安生当即点头,态度端正,颇有拭目以待跃跃欲试的架势:“服气的,咱家惹了夫人生气,自然该打,只要夫人能消气就好。”
安贵:……
就在安贵沉默之际,下人麻利的将木棍送了过来,安生当即站起身来。
安贵拿起木棍,眼神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咬牙道:“你这小子,真是出息了。”
说着就要抬手对着安生挥动木棍。
“不要!”
阿梅骤然惊叫出声,一下子从椅子上蹦起来张开双臂拦在安生身前。
“不要打夫君,干爹,我,我不生气了,我真的不生气了,别打,您要是真打夫君,那阿梅才真的生气了呢!”
安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