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不识岁月 作品

第一百四十五章 老爷,你要是死了,我也不活了

变故发生在后半夜。

轰隆隆!

天边一道惊雷。

睡梦中的阿梅一下子惊醒,她动了动身子,还没张口,身边的安生从床上坐了起来:“起风了。”

“夫君,是下雨了么?”阿梅也跟着坐起来,迷迷糊糊的问。

隐约中是有稀稀拉拉的雨声滴答滴答传来,安生眉头一皱,伸手直接将未着寸缕的阿梅揽进怀里,在黑暗中细细安抚:“莫怕,今年这天象本就不正常,不过陛下出行之前已做好万全准备,没事的。”

说话间,突然又一声惊雷响彻天穹,骤然在头顶炸响。

瞬息之间,风云突变。

紧接着那原本听不太清的雨声骤然清晰,“噼里啪啦”随之而下,不过须臾的功夫,风云变幻、狂风大作,雨势磅礴。

安生脸色当即变了。

他低咒一声,咬牙切齿:“他娘的!钦天监这群草包!”

阿梅还在愣神,安生已经飞快掀开被子下床,他先点燃蜡烛,将床铺四周上二人凌乱的衣裳归拢一处,挑出阿梅的小衣和中衣,就开始动手给阿梅穿衣裳。

语气竟带着少有的严肃与担忧。

“阿梅,咱家看着这雨势不大对,我们先将衣裳穿好,咱家再出去看看什么情况。”

阿梅一下子清醒过来,整个帐篷被风吹的呼呼作响,她的心也一下子提了起来,这么冷的天,还是在野外,再加上狂风暴雨,真不是闹着玩的!

二人急急忙忙将衣裳穿戴好,帐篷外就传来武大略显急切的声音。

“大人!夫人!”

“进来!”

帐帘一开,武大与小郑子便身着蓑衣带着一身的水汽与寒气走了进来。

“外面什么情况?”

即使穿着蓑衣,可这雨又急又大,还刮着大风,二人还是多少被淋了雨,小郑子冻的直哆嗦,赶忙道:“回大人,这狂风暴雨来的毫无预兆,奴才过来的时候已经看到陛下的营帐已经亮了烛光,想必都已经起了。”

安生此刻表情阴沉,眉眼间透出一股狠戾,他突然开口:“来时咱家观察过,此处营地所在地势颇低,如此大雨,时间短还好,可若一直下下去,咱们必须尽快撤离。”

说着,安生眉眼一抬:“快,去给咱家取两身蓑衣过来!”

“大人,蓑衣已准备妥当!”武大当即转头吆喝一声,帐外便有人送过来两身紧紧包裹干净的蓑衣。

安生点头,他转头对上身侧安静乖巧却一脸忧虑的阿梅,对她温柔一笑:“莫怕,一切有咱家在。”

说着,安生先给阿梅披好斗篷披风,又将蓑衣给她细细穿好,接着自已穿上大氅与蓑衣。

待视线从阿梅身上离开,眸中温和退去,只剩下一片寒光:“走!本官与夫人先去陛下营帐!”

“武大,你去将这次跟来负责观测天象的钦天监官员给本官带过去!”

“小郑子,你现在就准备回程事宜!”

“是,大人!”

——

承德帝睡眠一向不大好,好不容易睡下,却被雷雨惊扰,一时心烦气躁,脸色阴沉的可怕。

帐外声嘶力竭的呼啸声一停不停,聒噪的承德帝又摔了一盏茶杯!

伺候的太监宫女们寒若禁声,大气都不敢出。

这时,承德帝的亲信,亲兵统领进帐:“陛下,安大人携夫人在帐外求见!”

承德帝不耐的抬了抬眼:“这般大雨他过来干什么,宣进来吧。”

“是!”

安生一脸担忧的进了帐,在见到承德帝后便领着阿梅下跪请安。

承德帝摆了摆手,他伸手揉了揉有些胀痛的额角,语气淡淡:“外头这般风雨,不在帐篷里好好躲着,过来朕这边可是有什么急事?”

安生语气诚恳,忠诚不二:“回陛下,此番狂风骤雨,哪怕是夏日雷鸣之时,也不曾有过,下官一时忧心陛下安危,特来请安!”

安生此话一出,承德帝面色柔和了不少,随即目光落在安生身侧的阿梅身上,道:“安爱卿对朕如此效忠,朕甚欣慰,只是眼下寒冷交加的,你快带着夫人回帐歇下吧。”

安生却面露慎重:“陛下,此番天气恶劣,此处实在危险,为了安全起见,臣请陛下即刻回程,出发回宫!”

承德帝眉头紧皱:“即刻回程?”

安生当即点头:“对!”

承德帝面露犹豫:“这么大的风雨,路上不见得好走吧。”

这时,钦天监的两名官员到了。

承德帝免了他们的礼,当即问向钦天监的官员:“你们看这雨势如何?”

钦天监的官员当即回道:“陛下放心,据以往经验,这般急雨一般最多下半刻钟就停了,不妨大碍。”

承德帝点头,抬眼扫了安生一眼:“听到了么,安爱卿不必多虑。”

安生却对着那名官员哼笑一声,凌厉的目光扫过去,锐利到仿佛要把人给劈开的视线当即吓得这两名官员心中一个哆嗦。

即便是当着承德帝的面,安生忍无可忍,劈头盖脸便对着二人数落开来:“本官看来这钦天监的官员简直就是一群酒囊饭袋,朝廷花俸禄养着你们还不如养一群猪,临行前这等恶劣天气都没观测出来,眼下又怎么有脸拿以往经验说事,真是不知所谓!若陛下龙体有损,你们有几个脑袋够砍?”

此话一出,那名钦天监官员当即羞愤交加,忍不住反驳:“你!安大人怎可这般诋毁我钦天监上下诸多官员!”

安生冷笑一声,尖锐的嗓音带着刻薄的恶意:“怎么,本官就这么说了,在本官眼中,你们就是酒囊饭袋,不学无术,一无所长,本官实话实说,你们又能拿本官如何?”

“你!你!”两名钦天监当即脸上青红交加,一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张嘴想反驳,可又不敢得罪这位行事狠辣无常嚣张跋扈的内行厂指挥使,二人敢怒不敢言,只得求助似的看向承德帝请求陛下做主!

承德帝眉眼微眯,目光淡淡的落在安生脸上,似是在考虑,却并未开口。

陛下竟然沉默不言,这安生恩宠至斯,两名钦天监官员的心顷刻间凉了!

此时安生心中却早已心急如焚,只见他眉宇紧皱,抬头与承德帝对视一眼,当即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姿态卑微,语气却是对上位者从未有过的强硬:“陛下,臣一心为了陛下,为了江山社稷,臣恳请陛下即刻启程动身回宫!”

“此处地势低洼,外面雨势浩大,几乎连成水幕,实在危险,陛下!”安生高亢的唤了一声,脸上的平静瞬间撕裂,露出毫不掩饰的毅然决然与赤胆忠心:“这雨要是再这般下下去,咱们所处的驻扎地迟早被淹!陛下龙体关呼江山社稷,容不得半点差池,陛下若是还不走,臣就以命相逼,一头撞死在陛下脚下!”

承德帝:……

帐内众人:……

阿梅:?

阿梅:!

阿梅:……

承德帝眉宇高高皱起。

一时间,整个大帐内出了帐外的呼啸声,雷雨声,寂静的可怕。

“老爷!”

突然,一声哀怨的女声传入众人耳中,众人只见一直规规矩矩跟在安指挥使身后的安夫人,突然低泣一声,身子一歪,一下跪扑在了安生的身上,凄厉道:“老爷,你要是死了,我也不活了,我也撞死在这算了,呜呜……”

承德帝:……

终于承德帝开口。

“启程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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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暴雨雷鸣,营地中众人谁还睡的安稳,正心惊胆寒之际,却传来陛下让动身回京的口令。

众人赶忙收整行装,冒着狂风暴雨往回赶,回程的路并不顺利,莫说淋雨受寒,就连马车侧翻也是有的,这些一向养尊处优的王公贵族高官贵妇们,第一次这般狼狈不堪,有那身子弱的,还没走一半便病倒了,场面可谓是混乱不堪。

好在队伍终于有惊无险的回京了。

安生带着阿梅先回了府,一回府便弯腰打横抱起阿梅往浴房走去,边走边吩咐准备热水,她身上虽然没湿,鞋却是被雨水浸透了,天知道此时她脚冷的要命。

安生亲自将阿梅湿透的鞋袜脱下,然后浸在温水之中,眸中尽是心疼。

“还冷不冷?”

阿梅舒服的叹谓一声,当即摇了摇头,乖巧道:“不冷了。”

“夫君,你也快脱了鞋泡一泡,路上水那般多,肯定也湿了。”

安生点头,他脱掉鞋袜,脚刚浸入水中。

门外便传来武大激动的叫喊声,带着难以言表的后怕与庆幸:“大,大人!刚刚收到消息,京郊林场出龙了!咱们之前的驻扎地全被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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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出龙(古代泥石流的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