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狗一路上,他们看到了许多的乱象。
跟他一起来的,起码花甲之年的老叟宋大哥正趴在地上,死死的护住一块黄色石头,被人拳打脚踢也不愿意松手。
李二狗觉得继续这样下去,宋大哥就会被打死了,仗着身强力壮,将宋大哥怀中的的黄色石块丢了出去。
那些人急忙放过宋大哥,去抢黄色石头,宋大哥虽然鼻青脸肿,但好歹是保住了一条命。
但宋大哥站起身,就抄起一块石头,追着李二狗,大骂李二狗多管闲事!
可一个六旬老汉,怎么可能是李二狗的对手?
三两下石头就被李二狗拍落在地。
可李二狗也无比失望,他心中郁郁,转身离去,打算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漫山遍野都是类似的打斗声,温榆河故道附近的土地,越挖越少,挖出来金子的可能性,也越来越小,而这个时候,原本还克制着各自发财的局面,就开始崩溃了。
他们挖不到,那他们可以抢别人挖到的。
人心总是这样,不患寡而患不均,凭什么你挖到了,我没挖到?我们付出了同等的努力,为什么我一无所获,而你却可以借此改变生活?
发展到这种局面,好像是某种必然。
他注意到,每处有争抢黄金的地方,总有一个人有一锄没一锄的挥舞着锄头,目光不时的看向有争抢的地方,谁拿着黄金,他们的目光就落在谁处。
从不参与争抢,他们漠然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如果有人侥幸拿着黄金离开,这些人就会跟上去,而且这些人似乎是经过专业训练,从来不会跟丢。
李二狗心中生出一种想法。
这金子,会不会是丰城伯设下的计谋啊?
故意说有金子,然后引诱这些人来开荒,一分钱不用出,就能将这些
他逃离这个是非之地,看着被翻了个遍的荒坡,好像跟他们种的旱地一模一样。
他不禁在想,这金子,是不是丰城伯故意埋在此处,引诱他们来开荒的啊?
越想好像越是。
李二狗觉得这样不对,趁着夜色离开了温榆河故道。
第二日,他听说官兵介入了,因为温榆河故道打死了不少人。
足足有二十几个人,因为争夺金子被打死。
这自然惊动了朝廷,很快,朝廷的官兵,就封锁了这一处区域,再也没有任何百姓,能够私自进入温榆河故道。
一车车的囚犯,从温榆河故道拉回京城。
其中有一部分人,是大打出手,打死了人,或者参与打死人的百姓。
还有一部分,是得到黄金的人。
这些人,直接被拉到了顺天府衙,陛下亲自下旨,由他刘宗周审理此案。
顺天府府尹刘宗周一个头两个大。
死了二十几个人,不算一件小事情,更何况此事,关乎大明一位新的伯爵,还有更深层次,他无法参与,也不敢参与的博弈。
刘宗周觉得无比棘手,太棘手了,稍不注意,他这个顺天府尹,可能就到头了!
算了,不想那么多,真没官位,那回乡著书去!
数百囚犯填满了顺天府衙门,顺天府衙外边,也有许多看热闹的京城百姓。
“刘大人!这些人偷挖我家爵爷地里的金子,并为此大打出手,死了二十多人!坏了我家爵爷封地风水!还望刘大人彻查此事,还我家爵爷一个公道。”
刘宗周暗道坏了,一开始前进这么狠,坏风水都来了!
他看着眼前这人,此人看着极为年轻,约莫就是双十年岁。
没见过,不知道是叶府的哪一号人物,竟然如此凌厉?
但刘宗周不是什么简单人物,他在历史上都有极大的名声,显然不是什么易与之辈。
“大明律,伯爵只有爵号和食禄,并无封地!”
那人,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人物,阎应元。
弘光元年之时,以十万义兵,在江阴面对建奴的二十四万大军,两百余门重炮,困守孤城八十一日,折损建奴三王十八将,杀敌七万五千人!
如今刚刚年满二十,还是秀才,却满腔抱负,他就敬仰叶先生那种人。
敢想,敢做,还做得到。
他是通州人,距离温榆河故道,很近。
所以他看到了叶先生的布局,心中更是佩服到五体投地,人人出京挖京,他进京见叶铭。
最离谱的是,叶铭竟然真就对他委以重任了,言语之间极为客气,礼贤下士至极!
他当时就觉得,百闻不如一见,能重用阎应元的人,绝对不是什么庸人!
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这场官司。
阎应元收回思绪,沉声说道:“虽无封地,有食邑!温榆河故道,是丰城伯食邑之地!乃是陛下钦赐!”
“更何况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陛下也要在那处修建行宫!百姓于那处挖金,难道不是坏行宫的风水?”
刘宗周看着眼前的后生,心中涌起一丝寒意。
好狠毒的后生。
坏行宫的风水,这他娘的罪名可就是天大了。
而且他现在看出来了,对方明显是想将事情闹大,将更多的人拖下水。
普通百姓怎么会想到破坏行宫风水?所以背后是不是有人指使?谁会指使?那肯定是看不惯陛下和叶铭行为的人。
刘宗周愈发警惕,他觉得自已可能已经身在淤泥之中了。
“此事稍后再议,先审案。”刘宗周只能转移,与这后生掰扯这些,不智。
阎应元继续说道:“刘大人,这些人,是当时参与斗殴最狠毒者,这些,是当时挖得金子的人。”
说罢,阎应元拿出一箱金子,“刘大人,这是挖出的金子。”
两堆人,有人是参与斗殴,有人是得到金子,有人是两者皆有。
斗殴的人有遗漏,但挖到金子的,几乎没有任何遗漏。
因为金子都是叶铭事先埋的,哪有金子,一清二楚,只需要让人在埋金之地不远处观望,谁拿到金子,跟着谁就行了。
更何况,人性的丑陋是难以想象的,温榆河故道被挖的差不多的时候,没挖到金子的人怨气比鬼都重。
他们无比嫉妒挖到金子的人,官兵一来,他们就急急忙忙告发,谁谁谁拿了金子,谁谁谁挖了几块,又有谁谁谁抢了多少。
双管齐下,哪有什么漏网之鱼?
刘宗周看着眼前的一箱金子,大大小小的,可能数百块,加起来也不过几千两而已。
而他听说,起码有上万人,将温榆河故道的荒坡,变成了旱地。
以几千两金子,‘聘请’上万人干活,完事之后,黄金还得如数归还。
甚至还以此为引,想要恶心一下朝廷的某些大臣……
刘宗周只能用两个字形容。
毒辣。
这世上,竟然有如此毒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