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水寒 作品

第172章 背叛的阴影

晨雾漫进窗棂时,苏瑾怡的指尖还压着赤焰盟的密信。

她趴在案上睡了不过两个时辰,后颈被木案硌得发疼,可脑子里的弦却绷得更紧——林夫人的话像根细针,扎在她对萧鸣的疑虑里;羊皮卷上的字迹又像团火,烧得她胸口发闷。

"苏姑娘?"张校尉的脚步声在廊下顿住,带着刻意放轻的小心,"醒了么?"

苏瑾怡迅速将密信塞进袖中,指节在桌下捏得发白。

她知道张校尉是可信的,可这京城的水太深,连林夫人都藏着秘密,她不敢有半分松懈。"进来。"她应了声,声音哑得像砂纸擦过瓷片。

门轴吱呀一声,张校尉闪身进来。

他腰间的铁牌撞在门框上,发出细微的响,人却已单膝跪在她跟前:"卑职昨夜查了粮库守卫,赤焰盟提到的子时三刻,正是换班最松懈的时候。"他抬头时,眼底泛着青黑,"卑职建议,今日就调两队禁军去粮库蹲守,再让孙秀才带几个机灵的去卷宗阁盯梢——那血引二字..."他顿了顿,喉结动了动,"卑职问过老书吏,前朝有批血书密档存放在城西破庙,说不定是他们的目标。"

苏瑾怡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想起昨夜林夫人说的"血咒解法",又想起萧鸣后颈那片红——那真的只是胎记?

还是某种咒印?"张校尉。"她俯身按住他的肩,"你派孙秀才去破庙,自己带禁军守粮库。

至于卷宗阁..."她摸出袖中密信,"我亲自去查。"

张校尉猛地抬头:"使不得!

赤焰盟的人个个不要命,您一个姑娘家——"

"我是仵作。"苏瑾怡扯出个冷硬的笑,"验过的尸体比他们杀的人还多。"她转身从柜中取出柳先生送的短刀,刀鞘上的铜纹硌得掌心生疼,"再说了,有些秘密..."她望着窗外被风吹动的茉莉花瓣,"得我自己挖出来。"

张校尉张了张嘴,终究没再劝。

他起身时甲胄轻响,像极了沈知县遇害那晚,禁军巡城的脚步声。

苏瑾怡心口一揪——沈知县是她的引路人,如今他的旧友林夫人也藏着秘密,这京城,究竟还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她?

日头西斜时,苏瑾怡带着柳先生和两个禁军潜进城郊古墓。

柳先生举着火把走在前头,胡须被火光映得发红:"这是前朝巫祝的陵寝,我曾在族中残卷里见过记载。

血咒...本就是巫祝的邪术。"他的声音在甬道里回荡,惊起几只蝙蝠,扑棱棱撞在苏瑾怡发间。

古墓越往深处越冷,霉味混着腐木气往鼻腔里钻。

苏瑾怡摸出匕首刮开石壁上的青苔,一道暗红符咒渐渐显形——那纹路像极了萧鸣后颈的胎记!

她的呼吸骤然一滞,匕首当啷掉在地上。

"苏姑娘?"柳先生的火把凑过来,火光里,他的瞳孔缩成针尖,"这是...血契咒。"他颤抖的手指抚过符咒,"当年巫祝用活人生祭,将咒印烙在血脉里,受咒者..."他突然住了嘴,火把在掌心晃得厉害,"当年先皇为绝后患,杀了所有巫祝,可这咒..."

苏瑾怡捡起匕首,刀尖抵住符咒边缘。

她能感觉到石壁的凉意透过刀尖渗进骨头,像极了林夫人按住她手时的温度。"拓下来。"她咬着牙说,"不管多麻烦,都要拓下来。"

等他们带着拓好的符咒回到府衙时,子时三刻的梆子声刚响过。

苏瑾怡将拓纸摊在案上,烛火映得符咒泛着妖异的红。

她盯着那扭曲的纹路,忽然想起萧鸣挡透骨钉时,后颈那片红得滴血的印记——难道他...

"吱呀。"

窗纸被风掀起一角,苏瑾怡的匕首已抵在喉间。

她反手扣住来人手腕,却闻见熟悉的沉水香:"张校尉?"

张校尉的官服沾着草屑,额角还挂着血珠:"黑莲教的人混进了城!"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像块被揉皱的布,"卑职在城西破庙逮到个小喽啰,审出他们要在明晚火烧粮仓,嫁祸给您——说是...说是沈知县的旧部要替他报仇。"

苏瑾怡的手指猛地攥紧拓纸,符咒边缘刺得掌心生疼。

沈知县?

她闭了闭眼,想起他临终前攥着她的手,说"要替百姓讨公道"。

原来有人打着他的旗号,行的却是阴谋。"调一半禁军去城西埋伏,剩下的守粮库。"她将拓纸塞进暗格里,"孙秀才呢?"

"在卷宗阁盯着。"张校尉抹了把脸上的血,"卑职这就去安排——"

"等等。"苏瑾怡叫住他,"萧鸣...今日可见到他?"

张校尉的脚步顿住,喉结动了动:"二皇子今日去了城南医馆,说是查疫症。"他转身要走,又回头看了她一眼,"苏姑娘,有些事...别太急。"

烛芯爆了个花,苏瑾怡盯着跳动的火光,只觉心里更乱。

她摸出袖中半片茉莉花瓣,那是林夫人留下的——"他比你更想揭开秘密",这句话在耳边绕了又绕。

更漏又滴了两盏茶的时间,窗外忽然传来极轻的脚步声。

苏瑾怡的匕首刚摸出来,就见一道黑影从檐角跃下,落在她窗台上。

月光漫过那人的肩,剑穗上的银饰闪了闪——是萧鸣。

"我有重要的事要告诉你。"萧鸣的声音像浸在冰里,可他的手却攥着什么,指节发白。

苏瑾怡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望着他后颈被月光照亮的红痕,喉咙发紧:"什么事?"

萧鸣的喉结动了动,刚要开口,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那声音像是从府墙外翻进来的,带着碎砖落地的轻响。

苏瑾怡的匕首"当"地扎进案几,目光扫过萧鸣腰间的剑——他的手,已经按在剑柄上。

"有刺客。"萧鸣低声说,声音里裹着冰碴子。

他伸手拽住苏瑾怡的手腕,往门外走,"跟我去望楼。"

府院里的灯笼被风刮得摇晃,照见十几个蒙面人从影壁后窜出,手里的刀泛着冷光。

苏瑾怡的心跳得厉害,可她能感觉到萧鸣的掌心在发烫——是温度,不是咒印的灼痛。

"护好苏姑娘!"张校尉的吼声从角门传来,紧接着是刀兵相撞的脆响。

萧鸣拽着她跃上望楼,夜风掀起她的衣摆,吹得拓纸在暗格里沙沙作响。

楼下,刺客们的刀光像流动的黑潮,正朝着他们涌来。

萧鸣的剑出鞘时,月光落在剑刃上,映得他后颈的红痕像团烧得正旺的火。

苏瑾怡望着那片红,忽然想起林夫人说的"有些秘密,他比你更想揭开"。

她握紧腰间的短刀,听见自己的心跳盖过了喊杀声——不管这秘密多疼,她都要亲手撕开那层阴影。

楼下传来刺客的闷哼,萧鸣的剑穗在夜风里晃了晃,扫过她的手背。

苏瑾怡盯着逐渐逼近的刀光,指尖慢慢按上短刀的纹路——这一仗,她和萧鸣,必须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