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暗夜迷局

窗外的脚步声来得突然,像石子投入深潭,惊得苏瑾怡后颈的寒毛根根竖起。

她刚要开口,萧鸣的剑已横在两人之间,剑刃擦过窗棂发出细微的嗡鸣。"退到我身后。"他侧过身,玄色衣袍绷出紧绷的肩线,左手虚按在她腰后,指尖隔着布料都能触到她急促的心跳。

脚步声在廊下停住,混着粗重的喘息。

苏瑾怡借着烛火瞥见窗纸上晃动的影子——至少三人,腰间挂着短刀,靴底沾着湿泥。

她伸手按住萧鸣的手腕,压低声音:"是府衙的巡逻兵?"话音未落,外头传来利刃出鞘的脆响,紧接着是巡卫队长的闷哼,"保护苏姑娘!"

萧鸣的剑瞬间出鞘,剑穗上未干的血珠溅在她手背,凉意顺着皮肤往骨头里钻。"走。"他拽着她往门口冲,门闩刚被撞开,冷冽的夜风裹着血腥气涌进来。

月光下,府衙前院的青砖地上倒着两个巡卫,喉头插着带倒刺的短箭。

十余个蒙面人从影壁后闪出来,腰间悬着的不是官刀,是淬了毒的柳叶镖——和昨夜刺杀时用的一模一样。

"结雁行阵!"苏瑾怡拔高声音,右手用力拍向廊柱上的铜铃。

清脆的铃声穿透夜色,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张校尉带的禁军从偏门涌进来,盾牌相撞的声响震得人耳膜发疼。

萧鸣的剑在她身侧划出银弧,挑飞一支射向她面门的飞镖,"去望火楼。"他扯着她往院角的木梯跑,"高处看得清阵型。"

望火楼的木阶被露水打湿,苏瑾怡踩着打滑,萧鸣反手攥住她手腕,掌心的薄茧硌得她生疼。

等他们爬上顶楼,月光正好铺满整个前院——刺客足有三十余人,分成三队,两队攻禁军防线,一队直扑后堂的卷宗库。

为首那人摘下蒙面布,颈后青灰色的火焰纹身随着动作扭曲,像活过来的蛇。

"是赤焰盟的毒火周雄。"苏瑾怡攥紧腰间的柳叶刀,刀鞘上的雕花硌着掌心,"柳先生说他们擅长夜袭,专破官府密档。"萧鸣扶着她靠在木栏后,玄色披风扫过她手背:"你指挥,我清射位。"他抽出腰间的铁胎弓,弦上搭着三支淬毒的弩箭,"左边第三棵槐树后有伏兵,右边影壁下三个,你看——"

他的手指划过前院,苏瑾怡顺着望去,果然槐树的枝叶不自然地晃动,影壁下的青砖缝里露出半截黑靴。

她握紧刀,对着楼下喊:"张校尉!

左槐伏兵,右影壁三贼!"话音未落,楼下传来闷响,禁军的长枪捅进槐树林,惨叫声中跌出两个刺客;影壁下的青砖被盾牌砸碎,三个蒙面人抱着头滚出来,被铁链锁了个结实。

但敌人的攻势并未减弱。

周雄挥了挥手,刺客们突然散开,有的往房顶上扔火把,有的用短刀劈砍禁军的盾牌。

苏瑾怡看见东厢房的窗纸被火星引燃,火势顺着廊下的帷幔往上窜,心跟着揪起来——那间房里堆着近三年的刑狱卷宗,若被烧了,查赤焰盟的线索就断了。

"跟我来!"她扯着萧鸣往楼下跑,柳叶刀"唰"地割断腰间的平安扣绳结,"你去救卷宗,我挡周雄!"萧鸣的手扣住她手腕,力道重得几乎要捏碎骨头:"苏瑾怡,你疯了?"她抬头看他,月光落在他紧抿的唇上,后颈的火焰胎记在衣领间若隐若现,像团烧得正旺的火。"我没疯。"她抽出被攥住的手,刀尖挑起他一缕垂落的发丝,"但再不去,线索就没了。"

周雄的刀风擦着她耳侧掠过,苏瑾怡旋身避开,刀锋在青砖上划出火星。

这是她第一次和赤焰盟的高手过招,周雄的刀法带着股狠劲,每一刀都往她咽喉、心口招呼,招招要人命。

她退到廊下,脚尖勾住块碎砖甩过去,趁周雄偏头的瞬间欺身上前,刀背重重砸在他手腕上。"说!

谁派你们来的?"她抵住他咽喉,刀尖渗出一滴血珠。

"苏姑娘好本事。"周雄突然笑了,染血的牙齿在月光下泛着青,"但你护得住一时,护得住一世么?

等赤焰盟的火...咳咳!"他的话被呛在喉间,一支弩箭穿透他后心,钉在身后的廊柱上。

苏瑾怡转头,萧鸣倚在楼梯口,弓还保持着拉满的姿势,玄色披风被火光照得泛红,"他要咬毒囊。"他走过来,从周雄颈后撕下块染血的布,"这是赤焰盟的密信。"

天快亮时,火势被扑灭了。

苏瑾怡站在焦黑的东厢房里,看着萧鸣从炭灰里抢出的半箱卷宗,指节捏得发白。

柳先生抱着个铜匣从外头进来,额角沾着草屑:"我查了赤焰盟的旧档,他们本是边境马匪,三年前突然销声匿迹...苏姑娘,你看这个。"他打开铜匣,里面躺着块半腐的羊皮卷,"前朝巫典里说,血咒需用火焰之子的血为引,而火焰之子...颈后必有火焰胎记。"

苏瑾怡的指尖触到羊皮卷上的字迹,烫得像烧红的铁。

她想起昨夜萧鸣替她挡透骨钉时,后颈露出的那片红,想起林夫人说"萧鸣不是你的敌人",喉头发紧得说不出话。

萧鸣站在门口,月光给他镀上层银边,剑穗上的血珠已经凝了,像颗暗红的玛瑙。"我去查周雄的密信。"他转身要走,苏瑾怡鬼使神差地喊住他:"萧鸣...你颈后的胎记,是天生的?"

他的脚步顿住,背对着她的身影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单薄。"是。"他说,声音轻得像风,"从出生就有。"

夜更深时,苏瑾怡在书房整理线索。

烛火忽明忽暗,照得案上的羊皮卷、密信、周雄的短刀投下扭曲的影子。

窗外传来竹叶沙沙的响动,她反手摸向枕下的匕首,刚要起身,一道黑影从窗棂外闪进来。

"林夫人?"她握紧匕首,却见对方摘下斗笠,露出林夫人保养得宜的脸。

林夫人的裙角沾着露水,腕间的翡翠镯子碰在桌角,发出清脆的响:"苏姑娘,我知道你在怀疑萧鸣。"她凑近两步,身上的沉水香裹着股若有若无的药味,"但他真不是你的敌人。

有些事,等你找到血咒的解法就明白了。"

"你怎么知道?"苏瑾怡的匕首尖抵住林夫人衣襟,"你到底是谁?"林夫人伸手按住她的手,指尖冰凉如铁:"我是沈知县的旧友,也是...看着萧鸣长大的人。"她退到窗边,月光照亮她眼底的痛楚,"信我一次,苏姑娘。

有些秘密,他比你更想揭开。"

话音未落,她已翻窗而出,只留下半片被风吹落的茉莉花瓣,沾在苏瑾怡的衣袖上。

晨光透过窗纸漫进来时,苏瑾怡趴在案上睡着了。

她的手指还压着那张赤焰盟的密信,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子时三刻,粮库、卷宗、血引"。

窗外传来张校尉的脚步声,带着点刻意放轻的小心:"苏姑娘?

醒了么?"

她揉了揉发酸的眼睛,把密信塞进袖中。

该去会会张校尉了——关于赤焰盟的阴谋,关于萧鸣的秘密,关于血咒的解法...所有的谜团,或许该从这清晨的商议开始,慢慢揭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