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实在是多谢方道长和乔道长,若是没有二位,申某或许尚不知我儿是惨遭谋害,更无法查得府中奸人!申某在此,敬二位一杯!”
傍晚,申府主院。
用作餐厅的房间,如今是被布置作了宴客之处,申佰祥准备了丰盛的酒菜,以此招待乔染秋一行几人,而眼下他站在主座前方的位置,举着酒杯,冲着乔染秋和方栩开口。
话音落下后,他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老爷哪里的话,中秋之夜我们寻不到客栈,还多亏了老爷收留,之后老爷又万分信任,允我们在府中查看风水、助力查案,最后还如此犒劳,是我师兄妹二人之幸。”方栩回答道。
说着,他也举起了手中的杯子。
不过二人明面上乃修道之人,是以申佰祥并未给他们备酒,杯中乃是清茶,这时候乔染秋只要意思意思说两句客套话,再把茶喝了就是。
但……
乔染秋如今却是0在神游。
起先她只是看着申佰祥。
这位申老爷的状态比起昨日夜里乔染秋见他时还要更差几分,双眼下方是一片乌青,昨夜……恐是一夜未睡。
如此情形之下……
申佰祥依然见了叶寻舟吗?
如此想着,乔染秋瞥了瞥叶寻舟,哪知这一瞥,竟与叶寻舟对上了目光。′<幻@想±-?姬e (?{无?错[内\?%容±¢
对方甚至还冲着她笑了笑。
也就是在这时,乔染秋才想起自己还未回应申佰祥,连忙也抬起了茶杯,讪笑着道:“老爷慧眼明鉴,我和师兄不过是早了两天叫老爷发现事有蹊跷;且此番也多亏了叶公子,乔某不擅诗书,若没有叶公子助我,我起卦揭露也不会顺利,更无法探得姨娘怀孕一事,乔某在此,也谢过叶公子了。”
听到这话后,申佰祥似是顿了一瞬,他先看了叶寻舟一眼,才冲着乔染秋笑道:“不瞒道长,老夫这第二杯,便是要敬叶公子。如道长所说,若是没有叶公子,许多关键之处都会困难不少,此番也多谢公子襄助。”
“申老爷折煞寻舟了。”叶寻舟本就已经在准备起身,听得这话,又眼见申佰祥第二杯酒也下了肚,是以站了身、抬起了杯子,“寻舟沾了二位道长的光,得以在府上暂住,能帮上忙,才是寻舟之幸,合该寻舟多谢申老爷并着二位道长才是。”
一边说着,叶寻舟抬着手中杯子微微划过半圈,视线也从申佰祥身上转到了乔染秋的方向,而后,那杯中的酒被他一饮而尽。
没错,给叶寻舟备的,便是真的酒了。
毕竟他也不是道士,没什么忌讳。
但申佰祥准备的都是好酒,叶寻舟年龄不大,便是不擅饮酒,应也正常,略收敛着些,申佰祥恐并不会介意。?6?§1?看ˉ·书??网]?¥ .追|最}`/新$?章1?节??d
可如今乔染秋看叶寻舟的模样……
却是面不改色心不跳,丝毫没有不擅饮酒的模样。
且他之前的动作言语皆是行云流水,再加上申佰祥那试探的眼神,这二人间……
正想着呢,乔染秋却是瞧见,申佰祥冲着几人的方向比了个手势:“诸位快请坐,尽情用宴,不必客气。”
而回过神后,乔染秋自也想起了正事——
昨夜其实她就想向申佰祥打听,申向妍提到过的那个,出身微寒、曾于远京为官,最后却又匆匆离开官场的女官,是个什么人。
申佰祥在远京时,女子可参科考之政尚未施行,能入官场的普通女人,定是寥寥无几,既然乔染秋本就怀疑师父曾于远京入仕,眼下特征能对上,那保不齐便能打听出什么来。
只是昨日时机实在不对,乔染秋便只能作罢,可她即将离开,该问的定还是得问。
思及此,乔染秋便也斟酌起了词句,不想脑子才刚开始转呢,她倒是听得申佰祥开口:
“想起之前,老夫还曾怀疑过方道长和乔道长的验尸技艺,如今想来,真是惭愧。尤其是乔道长,分明身为女子,却完全不让须眉,如此厉害的女仵作,除了老夫在远京时遇见的一位以外,再找不出第三个了。”
这话叫乔染秋一愣,下意识便望向了方栩,恰好也对上了对方惊疑的眼神。
见状,乔染秋立刻摆出了个好奇的表情,向着申佰祥问道:“竟还有此事?这位女仵作……又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瞒道长,此人姓廖,名书妤,当年在远京,还是个传奇人物呢。”申佰祥干脆地答道。
乔染秋一惊。
这申佰祥竟直接将师父的名字报了出来,全能对上,那定是同一人没跑了!
是以她立时又问:“如何传奇?”
“芮华州杜阳县的人肉包子案,二位可知晓?”
乔染秋顿了顿……而后带着求助地看向了方栩。
方栩本就在回忆,接收到乔染秋的眼神后,试探着问道:“那该是……近二十年前的事了吧?”
“不错。”申佰祥点点头。
“我只听过些许传闻,知晓是有人杀了人后将人肉制成了包子售卖,各中细节……便不清楚了。”方栩回答。
“这个案子,就是因那位廖仵作验了尸,才破获的。”申佰祥煞有介事地道,“听说此案原是悬案一桩,受害者不见了,却寻不到踪迹,一直被这么拖着,直到有一日,廖仵作买了个包子,一咬,发现肉尝着不对,细细一看,便断言是人肉无误,报官之后,县衙带了人来一验、一查,真相才得以大白于天下。”
“啊?!”
乔染秋大惊。
这也太离谱了吧!
师父她……还吃过人肉呢?!
“这还不是最传奇的,她后来办的事,可更加大胆。”申佰祥轻轻笑了笑,“经此一案,那廖仵作便起了入仕的心思,结果……就如乔道长所说,彼时还未有寒门或庶人女子为官的先例,更何况仵作一职还尤为特殊,是以即便廖仵作有功,芮华州的官府也未给她开这先河,哪知……她竟跑到了远京去,就在皇城跟着跪着,说是要寻广宗圣上、要个说法!”
“寻——”乔染秋下意识出声,顿了好半天,才又问,“然后呢?”
“此事还真惊动了上头,最后是如今的永安大长公主出面,见了见这位廖仵作。彼时大长公主尚任御史中丞,这一见,只觉颇为赏识,听说本还想将廖仵作收入自己麾下,奈何考虑良久后,又觉大理寺更适合她施展拳脚,最后便打点了当时的大理寺卿,叫廖仵作于大理寺任职。”申佰祥一边回忆着一边道,然而说到这时,却是叹了口气,“廖仵作当年,也曾与刑部有过些许交集,奈何不到三年,她竟就辞官了。不瞒乔道长,昨夜小女提到的那位,出身寒门、得大长公主赏识,最后却匆匆离开官场的,正是这位廖仵作。”
这就叫乔染秋有些奇怪了,是以她立刻接话问道:“昨日我便想问呢,今日一听,更好奇了,她……为何会辞官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申佰祥摇摇头,而后似是也觉疑惑,“乔道长对此,竟这般感兴趣?”
闻言,乔染秋又下意识同方栩对视了一眼,最后扯着嘴角讪笑了两声,开口道:“不瞒老爷,其实这位廖仵作,便是我们师兄妹二人的……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