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阳看着柳含烟款款转身,那一袭素袍在灯下拖曳如烟,一言不发地往楼上走去。-精′武/晓`说-徃* ¢追`罪-薪!蟑,洁·
他略一顿步,随后提扇跟上。
待他踏进那间闺房,屋内烛火柔和,映得柳含烟眉眼朦胧。
她背对着他站了半晌,才缓缓转身,目光平静而沉深。
“沈公子请坐。”
沈阳依言坐下,心中却有些微妙的异样,感觉柳含烟的状态有些不寻常。
柳含烟端起酒壶,亲手斟了两杯,一杯递给他,一杯自己托在指间,唇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想不到沈公子,竟还是一位有情有义之人。”
沈阳接过酒,微微一愣。
她说这句话时,并没有试探。
但那一瞬,她眼神里掠过的,是藏得极深的沉痛。
想来这也是有故事的人啊。
他抿了一口酒,醇香入喉,忽然就想起和紫嫣几人初次相遇时的情景。
柳含烟没有再看他,而是自顾自饮了一口酒,缓缓道,
“若世间男子人人都能如沈公子这般,也许……”
她话未说完,便已声音哽咽。
沈阳猛地抬头,只见她缓缓垂下眼帘,两行清泪悄然无声地滑落。
他一下慌了手脚,连忙从怀中掏出一方干净的手帕,递过去。
“这,柳姑娘别哭,有什么话慢慢说……”
柳含烟却并未接那手帕,而是抬起头来,泪水映着烛光,宛若夜空中的星点。
沈阳素来也不怎么会安慰人,这会儿只能叹口气说。¨卡?卡′暁.税~蛧, _芜\错\内~容\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柳含烟愣了一下,然后默默呢喃着这一句时。
她的声音很轻,却仿佛穿透了这世间所有的浮华,直抵人心最柔 软的角落。
沈阳轻轻叹息一声。
“是啊。若只如初见,该有多好。”
柳含烟静静望着他,半晌,才将酒盏轻轻搁下,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她的声音低得几乎要融进这夜色中。
“沈公子,你快走吧。”
沈阳一愣,搞不清楚这什么状况。
他虽然也不是什么色中饿鬼,非要干点什么。
但上一秒还聊得好好的,怎么下一秒这柳含烟就要撵人?
柳含烟收起所有柔情,望着他,神情竟已有几分冷静。
“我若不说,日后你未必能再有机会离开。”
沈阳心中警铃微动,目光微沉。
“姑娘这是何意?”
柳含烟没有立刻作答,她缓缓起身,背对着他,走到窗边,推开一扇木窗。
外头夜风吹入,拂起她鬓边几缕细发。
“我其实是左丞相派来的人。”
她声音淡淡。
“此次来此,是借听澜坊为名,探查章同书在青州的情况,并刺杀所有相关人员。”
沈阳身子微僵,眼中神色一变。
他自然是知道章同书和左丞相在朝堂上的明争暗斗,章同书也是因为落败才告老还乡。?狐·恋-雯.穴~ ~已?发`布?嶵!欣?章?截`
只是没想到左丞相竟然是要赶尽杀绝。
柳含烟继续说。
“你和章同书牵扯太深,又和四皇子有明里暗里的牵扯,左丞相不会放过你的。”
沈阳沉默片刻,忽而轻笑,
“原来如此。”
他不是不能理解,仕途之路,本就无风不浪,有人抬举,也就注定被人盯上。
只是他没想到,这刀光剑影来得如此之快。
“那你为何不动手?”
他看着她的背影,问得坦然。
柳含烟倏地握紧了窗框,沉默良久,才低声道。
“我不知道。”
她回头看他,眼中泪意未干,却神情分外坚定。
“也许是你那首诗,也许是你那句女子的情谊最难负,也许……是我心软。”
“只愿你能对得起你说过的话,不要辜负那些女子”
沈阳望着她,半晌不语。
风穿过窗棂,灯火晃动,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被一点一点拉长,静得只剩彼此的心跳。
“所以你要放我走。”
沈阳低声问。
柳含烟轻轻点头。
“越快越好,最好是尽快动身。”
“我只是先遣人员,这听澜坊的其他人都听我号令,不知具体的内容。”
“但说是京城一旦得到消息,派了杀手过来,你想走,可就来不及了。”
沈阳静静地站起身,郑重朝着柳含烟拱手。
“柳姑娘,”
他轻声道。
“这份恩情,沈某无以为报。”
柳含烟垂眸,终究没有再说话,只背过身去,低低地道了一句。
“走吧,莫要辜负了那些对你有情有义的女子。”
沈阳深深看了她一眼,终是拱手告辞。
沈阳从楼上下来,神色平静,却带着几不可察的沉凝。
廊中灯火依旧明亮,曲乐悠扬,丝竹声声入耳,只是此刻他的心里,已不再有任何赏乐的兴致。
方世玉几人见他出来得快,一个个早就伸长了脖子等在一旁。
方世玉最先凑上前来,揶揄道。
“哟,这么快?沈大才子也有吃瘪的时候?这回怎么没抱得美人归?”
谈子豪捧着酒壶,一边灌一口,一边咂嘴道。
“也是,咱们这几款,平日里都在你风头之下,今天说不定就该轮到我们大显身手啦。”
黄兴文一扇扇子,半开玩笑地眨了眨眼。
“沈阳你不行,那这柳姑娘我可就上了哈?机会不等人。”
万景烁在旁一脸鄙夷。
“你行吗你就上?也不照照镜子。”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正说得热闹,忽见沈阳走下楼来,步子虽不急,神情却有些异常。
本是玩笑话的几人,一时间也察觉出气氛不对。
方世玉最是眼尖,立刻收了笑意,追上两步,小声问。
“咋了这是?真让人给骂下来了?”
沈阳只是摇了摇头,目光从他们几个脸上一一扫过,最终落在酒壶上,也没接,只淡淡道。
“回去再说。”
语气虽轻,却是难得的正式。
几人见他如此,也都不再吭声,只是面面相觑。
纷纷收起了先前吊儿郎当的神情,默默跟着往外走。
几人刚走,恰在这时,龟公笑呵呵地从后堂走出来。
身后小厮手中还抱着一大叠菜盘,后头跟着几个小厮,小菜、热汤、烫好的酒,一样不少。
“哎哟哟,各位爷!这才刚暖好席面,小菜也都炒好了。”
“您瞧瞧这锅里炖的狮子头,香得不行,今儿个哪儿都别去,咱们就在这儿再开一桌……”
结果话说到一半,他一抬头,眼前空空荡荡,厅中早已没了人影。
只剩几桌蜡烛在风中轻晃,照得他满脸错愕。
“咦?”
龟公一愣,转头问身后的小厮
“人呢?”
小厮耸耸肩。
“我跟着您去厨房了,这我哪儿知道?”
旁边站着的清倌儿捂着嘴笑。
“你这儿菜还没上,他们那边的心就凉了。”
龟公皱起眉头。
“跑单了?不讲江湖道义啊。”
清倌儿挑眉调笑道。
“没,银票已经提前给了,我在旁边有没听仔细。”
“好像是……那位沈公子被咱们柳姑娘拒了,心里不太好受吧,几个朋友也跟着走了。”
龟公眨巴着眼睛,随即“噗”的一声笑出来。
“哎呀,我还当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沈公子再风光,不也照样要吃闭门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