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草工作比想象中辛苦,这片荒地荒废多年,野草根茎盘根错节,稍一用力,便带起大块潮湿的土壤。
不过当她挖开表层杂草,露出下面黝黑油亮的土壤时,所有疲惫都化作了惊喜。
“这土……”
李青萤动作一顿,捧起一捧细嗅,除了泥土的腥气,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金属味。
她拨开表层往下挖,发现下面的土壤中竟然夹杂着细碎的蓝色晶粒,晶粒触手冰凉,却并不刺骨,反而有种奇异的温润感,在阳光下泛着微弱的莹光,像是星辰碎屑洒落其中。
李青萤不由得心跳加速,这特征她在《灵植宝鉴》上看到过。
“蓝星土”,一种比较罕见的灵性土壤,能加速灵草生长,尤其适合培育月华类植物。
难怪谢观雪特意推荐忍冬草,他肯定早知道这里的土壤特殊。
兴奋之下,李青萤甚至忘了戴手套,直接用手刨开更多土壤查看结晶分布。
日头逐渐升高,阳光晒在她脸上,一滴汗珠顺着脸颊流下,恰好落在了胎记与土壤接触的位置。
嗡!
奇异的事情发生了,一声只有李青萤能听见的震颤突然从土壤深处传来,那些蓝色晶粒竟同时亮了一瞬。uu¨看?$\书?君+? ¤最o新|~#章ud?节t¤更[新?o快-
而她左脸的胎记则隐隐发热,像是被什么牵引着,脉搏般一跳一跳地发烫。
李青萤刚想仔细探究,却突然听到有脚步声靠近,转头就看到谢忠正提着食盒走来。
“少夫人,该用午膳了。”谢忠并未没注意到异常,眯着眼笑着说道:“少爷说,除草不急在一时。”
李青萤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接过食盒:“多谢忠叔。”
谢忠却没有立刻离开,他蹲下身,抓起一把带蓝晶的土壤捻了捻,突然道:“这地方,是老爷当年特意为夫人建的。”
闻听此言,李青萤面露诧异。
谢忠望向东厢房:“那时谢家刚迁来九州城,夫人远离家乡,思念家乡雪景,老爷就在这里建了青芜院,还找来了蓝星土,种上耐寒的花草,夏天也能看到类似雪晶的反光。”
李青萤心头一震,难怪谢观雪对这里如此熟悉……
“后来呢?”她忍不住问。
谢忠叹了口气:“后来老爷失踪,夫人搬进了寒梅苑,这院子就荒废了。”
老人说完就离开了,留下李青萤站在荒地里,望着地里泛着蓝光的土壤出神,看来对于谢观雪而言,这里不只是一块适合种灵草的土地,更是承载着过往记忆的隐秘角落。/$兰?兰÷|文*学? )?)免?d·费+{阅?t读-:
而他愿意与她分享这个地方,或许代表着某种信任的开始。
李青萤从井里打了水把手洗干净,提着食盒去了西厢房,青芜院一共三间房,东厢房、正堂和西厢房,还有一间小小的灶房。
谢观雪已经提前让人收拾过了,布置虽然简单,却处处透着用心,连窗棂都糊了新纱,日光透进来,在地上投下细碎的格子影。
西厢房用一扇屏风隔开,里面摆放着一张榆木床,帐子是淡青色的细纱,随风轻晃,像拢着一汪清水。
床边有个妆台,铜镜擦得锃亮,台面上空空荡荡,只摆着一把木梳和几件首饰,毕竟她带来的东西实在不多。
外面摆着一张方桌,配着两把杌凳,桌上搁着一套素白茶具,釉色温润,显然是新添的。
靠墙的条案上供着一尊小小的青铜香炉,里头燃着淡淡的安神香,青烟袅袅,驱散了屋子久未住人的陈旧气。
李青萤把食盒放在桌上,打开盖子,青瓷碗里盛着莹白的米饭,热气袅袅上升,米粒饱满分明,泛着淡淡的甜香。
旁边摆着几道菜,简单却色香俱全,一道酱色油亮的红烧排骨,一叠雪白透亮的清炒虾仁,一盅汤色鲜亮的莲叶仙羹。
她捧着碗,扒了一口饭,又夹了块排骨,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这日子,可比在李家好过多了。
用过午膳,休息了一会儿,李青萤又斗志满满地继续去除草,她盯着眼前的土壤,犹豫片刻,还是缓缓将手掌重新按了上去。
这一次,触感截然不同。
泥土中的蓝晶像是活了过来,细碎的光点顺着她的指缝流动,而胎记的热度也越来越明显,甚至开始变得微微刺痛。
“吼——”
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猛地在李青萤脑海中炸开,那声音如雷霆贯耳,又似万钧山岳轰然倾塌,带着远古洪荒般的威压,瞬间碾碎了她的所有感知。
她浑身一僵,瞳孔骤缩,耳畔嗡鸣不止,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声怒吼中震颤。那声音不像是从外界传来,而是直接在她识海深处震荡,震得她神魂俱荡,连呼吸都被生生扼住。
这是什么声音?!
李青萤从未听过如此恐怖的咆哮,不似兽吼,不似风雷,那声音中裹挟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仿佛来自更高层次的生命,仅仅是聆听,就让她浑身血液逆流。
“青……儿……”
而那咆哮声中似乎还夹杂着温柔又破碎的呼唤,像是一段被撕裂的记忆,可还未等听清,一阵更强烈的声浪便席卷而来。
恍惚间,李青萤仿佛看到一双巨大的、金色的竖瞳在黑暗中睁开,冰冷而威严地注视着她,仿佛在审视,又像是在……呼唤?
“回来……”
那声音低吟着,如雷鸣,似潮涌,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震得李青萤神魂战栗。
回来?回哪里?
她头痛欲裂,本能地想要抗拒,可那声音却如附骨之疽,挥之不去。
就在李青萤几乎承受不住时,左脸的胎记突然剧烈灼烧起来,青白色的纹路如活物般蔓延,滚烫的温度让她忍不住闷哼一声。
“砰!”
院门被人猛地推开。
“李青萤!”
谢观雪的声音如利刃劈开混沌,李青萤浑身一颤,那恐怖的咆哮声戛然而止,仿佛被硬生生切断。
她脱力般向前栽去,却被一双骨节分明的手稳稳扶住,抬头时,正好对上了谢观雪罕见的紧张目光。
“你……”他的视线落在她左脸的胎记上,瞳孔微微一缩:“你的胎记……颜色变深了?”
李青萤一愣,抬手摸脸,果然触感比平时更凹凸不平。
她快步走到井边,借着水面倒影一看,原本青白交错的纹路,此刻竟泛着淡淡的金芒,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皮下苏醒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