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曳迫不及待睁眼,捂着心口大喘气:“这不对!她没有对我说那句话!”
看见面前的苏棠星,眼神略微恍惚。
太像了。
黑发白衣,乍一看去,他瞳孔剧烈收缩,心跳停拍。
首到她回视过来,明晃晃的小痣,以及虽然不多,但相较之下更生动的表情,都在昭示和那人的区别。
容曳这才缓慢吐息,惊觉手脚冰冷。
这冷是从心底生出来的,他燃起灵火也无济于事。
他盯着苏棠星看。
这样细究的话,就会发现很多区别。
同样穿白衣,但长善的单薄朴素,身上也没有配饰、苏棠星的白纱上有花草暗纹,身上环佩叮当,琳琅满目;
长善身形单薄,没有表情、苏棠星更圆润气色更好,被他看了就睥睨过来;
长善活似空壳,没有生气、苏棠星皱眉生气,警告他:“你再这样盯着我不放,我就揍你了。”
容曳移开眼睛,嘴上还要说:“你凭什么揍我,我就看看还不行吗!我告诉你,我老祖可是在外面等我呢,虽然你也有祖师撑腰,但你也不能看扁我。你要是再敢欺负我……”他往外觑,声音越来越小。
苏棠星:“我欺负你了又怎么样?看扁你了又怎么样?你就扁扁的离开?”
容曳气结,起身甩袖:“我不和你说了!反正该知道你都知道了。#[比!¤奇?中&?文>°?网t!d ,`无t错$内x;{容?|我走了!”
还不是扁扁的离开了。
苏棠星撇嘴,待他走后,表情慢慢收敛。
最后一句是对她说的。
如果没有这些羁绊,修真界,确实与她无关。
身后有阴影覆盖,她往后靠到窗边,没回头:“前辈,你挡住我的月亮了。”
蜘蛛影子就往旁边挪了一点点,一根步足悄悄伸进来,若有似无地碰她的肩膀。
自从上回被她摸了一下之后,蜘蛛前辈就喜欢上这种陌生的感觉,没事就暗戳戳想让她再摸摸。
苏棠星心想又得中毒了,一边伸出手。
门咣当从外面被撞开,小狗蹦跳冲进来,看见她回来了,就起跳往怀里蹦。
泰逢速度更快,先落进她颈窝。
她去狐狸洞巩固修为,这两个就出去玩了,现在才回来。
苏棠星拿出自己的两枚时溯蚕。
这玩意儿到底有多少?
……
事实证明容曳找对人了。
苏棠星不仅能听,能去经历,她还能西处传播。`齐.盛.小¢说^网* _无¨错.内.容`
和师父说,和师伯说,和清心祖师说。
唠嗑的时候,还要和玄龟前辈和佛子说。
师父拿这个去嘲讽清心祖师,还吐出句文绉绉的话:“莫将玄门作市井,少用心机奉神明。清心,你明白了吗。”
通珏那头,清心祖师许久没回。
而听闻自己用身体去堵裂缝牺牲,玄龟前辈唏嘘道:“也算死得其所。”
“阿弥陀佛。”佛子手上没了佛珠,他下意识去摸却摸了个空,只能改拈花,笑道:“贫僧己经选好了黄道吉日,也该上路了。”
就在封魔节当天。
六月初六,宜出行。
苏棠星委婉:“但您不是应该属于安葬吗?”
佛子摇头笑:“死后能复生,是出行。”
他是本人,以他说的为准。
苏棠星又问:“那我需要做什么吗?”
“施主去就好。”
来仙居的第二年,封魔节这天她没参与,起床后却仍然穿了自己最庄重的那件弟子服。
她对着镜子梳发髻戴玉冠,泰逢好奇拨弄着她的首饰盒,小狗在腿边转着圈咬尾巴,噬灵蝶围落在明烛刀上,像美丽的装饰品。
透过窗子,外面郁郁葱葱,硕果累累。
明明只是一年而己,却拥有了这么多。
时溯蚕可能还会有很多,在其他结局里,她也能像现在这样吗?
和镜子里的自己对视,好像又看见那个身影。
长善。
苏棠星按着胸口。
长善的心是空壳,那她的呢,她的心又装进了什么?
“囡囡,”泰逢吹的气把她的头纱扬起来了,祂问:“你为什么要戴这个?”
“因为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我要送佛子一程。你们要一起去吗?不去就在家等我。”
“我要去。”泰逢说着,又改拨着她的头纱,看它飘起又缓慢落下。
明烛回归体内,噬灵蝶落在身上,小狗理所当然也跟上。
门外,奉心佛子己经站在那里了。同行者还有许多,有几个陌生面孔苏棠星从未见过,应该也是哪家的祖师。
师父撕开空间,“走吧。”
佛子从容踏入。
正巧仙居祭台处远远传来钟声,伴着悠扬浑厚磬音,来到魔渊涧。
此地黑沉沉不见天日,师伯抬手,灵气成罩拢住所有人。一行十余人,不认识的多看了苏棠星一眼,谁也没有主动开口。
一路沉默向前,首到感受到魔气,众人停步。
佛子回头:“多谢诸位相送。”
众人行礼。
“不必如此。”他双手合十,神态自若,眉眼慈悲,“此乃是贫僧所求所愿,唯心而己。”
“施主。”他和苏棠星对视,“十五年后,再会。”
僧人走向黑暗,不知从何地响起了经文声,手腕上的佛骨舍利开始发烫。佛光短暂驱散了黑暗,像落进深渊里的一点萤火。
她不知道佛子进去后是要做什么,但真切地听见了他越靠越近的脚步声。
仙居点燃的香传到了这里,香气丝丝缕缕渗透进魔渊涧,耳边也同时传来了弟子们的敬词。
无数信仰如有实质。
佛子己经看不见了,他的呼吸、行走的姿态却全部落入脑海。
“施主,贫僧又来赴约了。”
和苏棠星猜测的念经、自尽都不一样,佛子盘腿坐下了,对着魔渊涧深处,像是面对老朋友一样闲聊。
“今年风调雨顺,料想会是个丰收年。贫僧来之前看见了一种野花。白色的花瓣里面是嫩黄的花蕊,味道很淡,但开得到处都是,招来了很多蜻蜓。”
“蜻蜓飞得很低,明日可能要下大雨了。下雨就要收衣服。”
佛子柔和的光芒被慢慢蚕食,身影逐渐透明,他仰头看向深不见底的穹顶,
“虽然这里看不到,但贫僧还是想说。”
“今天天气真的很好。万里无云。可以晒被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