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记一·名分
宣丰四年夏,日头正盛,刚忙完一场的沈凌告了假回到府中,没走多远就被段风玉拦在路上。
前两年因着战时给陈淮提供了那么个安稳去处,谢长轩受封赏,勉勉强强升官留在了万都,段风玉一直跟在人身后,却始终不见两人有什么进展,直到一月前一道圣旨颁下,众人才知,谢长轩竟自请离了京。
当日段风玉便不对劲,像是变了个人一样,阴沉着脸想要冲出去找人,门都未出就撞上急急忙忙赶过来的谢长轩。
段风玉头一次对人没了好脸色,直截了当道:“本县主乃是先帝亲封的宜阳县主,父亲是从一品郡王,母亲是先帝一朝唯一的长公主,想要什么没有,你真以为我乐意追在一个人后边?谢长轩,你若后退,我也不会等你。”
谢长轩似乎早知如此,一点没意外,只拱手作揖道:“县主,得您青睐是谢某之福,可谢某知道,谢某身份低微配不上县主。谢某今日来就是为了那道圣旨。可否请县主等等,我愿向上爬,成为足以配得上县主的人。”
之后两人也不知是谈了什么,只知道第二日谢长轩便离了万都,段风玉则和没事人一样,恢复了往日模样。
只是谢长轩离开,她没了玩闹的去处,便自己不时捣鼓些奇怪东西,也偶尔找上沈凌。
这次似乎又是如此。
“那个……”段风玉不怀好意笑着,不明不白问道:“沈姐姐,你和我哥有没有……咳,那个啊?”
“什么?”沈凌没反应过来,满头雾水看着段风玉,就见她轻咳两声拿出了藏在身后的册子。
沈凌略有迟疑接过那册子,翻开第一页就呆在了原地。
这、这、这竟然是春宫图册!
“阿凌!”
正此时,身后忽地一声传来,段风玉面色一变,立时将一颗心提到嗓子眼。
沈凌更是慌了神,手忙脚乱将册子合上背在身后,强行稳住心神看向来人,若无其事道:“怎么了?”
她面上装得滴水不漏,却不由自主想到方才自己看到的东西,耳根不知不觉红了一片,烧得心底都有些烦躁。
段风辞走到近前便察觉了她的不对之处,不由得眉间微挑,在两人之间左右看了数眼,“这是干嘛呢?”
“没!没干什么!”段风玉抢先答道。
段风辞却愈加不信,眼含怀疑又扫了两眼,最终将视线落在沈凌背在身后的手上,“什么东西啊,不能给我看?”
段风玉偷偷拽了拽沈凌衣袖。
“这……”沈凌顶着人询问的目光,心里很是没底。
的确不能看。
段风辞自觉他和沈凌之间没什么需要遮遮掩掩的,这般情形,一下便能猜到是段风玉搞的鬼,他心下微动,看着两人身后道:“哎,小郭姑娘怎么回来了?”
沈凌顿了一下,还以为是有什么事没处理完,下意识回头,接着便手中一空,再回首时那册子已然被人抓在手中。
“什么东西这么神秘,连我也不能——”段风辞止住话音,看了两眼后面上似乎都有些黑,他擡起头,目光直直望向藏在沈凌身后的段风玉,没好气道:“哪来的?”
“我、我捡的,没打算多看,就扔了。”段风玉磕磕巴巴道。
段风辞将当即册子反手扔了回去,骂道:“赶紧滚。”
段风玉轻哼一声,冲人做了个鬼脸,拿着册子转身跑开。
望着人的背影,尚有些尴尬的沈凌犹豫着出声:“那个……”
她话未说完,段风辞便抢先开了口:“这可不行。”
“啊?”沈凌不解。
什么不行?
段风辞视线落回她身上,凑上前笑吟吟道:“你这身子受不了,乖,别看了。”
“……”
沈凌哑了口,有种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感觉。
不是。
她看什么了?
这段风玉也是,没事瞎琢磨些什么,青天白日的居然拿这种东西来堂而皇之给她看,甚至还问那个问题。
她现在终于明白段风玉那欲言又止的话到底是在问什么,但此刻想找人算账也没处找了,反倒还给自己惹了个麻烦。
沈凌缓了口气,硬着头皮解释道:“我没看,那个是、是小玉拿来的,我不知道是什么就看了一眼,就、就一眼,也没多……”
说着说着,面前人突地笑了出来,沈凌擡起头,便见段风辞满面揶揄的笑容看着她,沈凌顿时明白过来这人是故意拿她寻开心,气着便锤了人一下。
段风辞顺手接住她手把她圈在怀中,“我知道,你才不会看那种东西,不过我说的也是实话,那些个花样都是折腾人的,也就是看着新鲜,咱们不试。”
废话。沈凌心道。
不过……似乎有哪里不对。
“试什么试?”沈凌额角忍不住跳,“咱们根本就没圆房,胡扯什么呢?”
耳畔,身后人似乎闷声笑了一下,握在一起的手落在小腹处,他意有所指问道:“是这样不错,所以沈侍中什么时候给我个名分?”
“唉。”他似是哀怨地叹了一声,“我去平州几次,连江宅的门都不敢入。侍中大人这几年心思都在万象堂上,我这不入眼的美色也勾搭不了人了。跟着大人这么久,大人也不给个机会,真是挫败。”
几年间,他二人虽常有同塌而眠,也偶有情难自抑的时候,却始终克制着不曾逾越雷池,这话说的也没错,只是某些地方不太对,怎么听怎么别扭。
沈凌提肘戳了下人,光天化日提起这事,她面色有些红,却还是小声反驳道:“我可没拒绝过你,分明是你自己每次都停住的。”
自那日她醒后,段风辞就一直把她当作易碎的瓷娃娃,处处小心谨慎着,像是一点风吹草动就能撂倒她。
几次他们闹在一处,衣服都快被人扒下去了,他却还顾忌着她的身子,自己又将松开的衣领拢上,遮得严严实实的。
这如何能怪她不给名分?
还有那所谓的美色勾搭,分明是他在自己忙公事时故意在旁边捣乱,偏还每次都成功了,如今倒是能没脸没皮地说这些,张口就来。
段风辞听了她的反驳也只是轻轻一笑,低头亲了亲,贴在她耳畔问:“那……下次我不停了,大人打算何时给我名分?”
沈凌脸侧被亲得有些痒,略微躲了下,视线望向一边,道:“万象堂的事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最迟今年冬,我就能空下来。你若是闲着,也可以看日子了。”
身后之人低低笑出声,傻乐许久也没回话,听得沈凌都忍不住跟着一同犯傻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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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记二·姐姐
这年采风楼来了一群小倌,恰好沈凌办完事路过,想着要替傅玉京传信给蒲月落星,便停在楼内看了两眼,结果就被外出办事回来、久没有开荤的段某人看到。
段某人嘴角含笑,怎么看怎么奇怪,沈凌自觉要遭,果不其然,回到却月居,沈凌才要跑,便被段某人扣在了屋里。
椅子上,段风辞伸手捏在沈凌腰上,不轻不重,带了点挑逗的意思,沈凌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
没等她后退,段风辞便托着她后腰将她向前捞了几分,而后展露出个堪称明艳的笑容,蛊惑人一样唤道:“姐姐。”
不带这样的。
沈凌心间停了一瞬。
她转过头偏开眼神,手按在落于腰后不断摩挲的手上,没让这人再进一步,结结巴巴道:“瞎、瞎喊什么。”
“怎么瞎喊了,以前也不是没喊过。”
段风辞不依不饶,另只空着的手捏上沈凌下颌,将人转了过来,带着那明艳的笑,凑上前蜻蜓点水亲了一下。
沈凌还没反应过来,捏在下颌处的手已经松开,将触不触,自喉间虚虚划过,一路向下,隔着衣服在心口画了个圈,之后片刻未停继续下移,途径腰腹,有意无意地按了下,末了拽上她衣带,将她再次向前拉了一步。
本就离得十分近的两人眼下几乎挨在了一起,衣带仍被人拽着不放,腹前的手分明也没按在身上,却好似比腰后的手还要烫人。
沈凌嗓子有些发紧,又听这人问道:“姐姐,我好看还是他们好看?”
这分明是美色勾引!
沈凌再次躲开眼神没敢多看,侧着头声若蚊蝇回:“你。”
“嗯?”偏段风辞故作糊涂,追问道:“姐姐说什么?”
沈凌咬了咬牙,仍旧没有转回眼神,却擡高了声音:“你好看,你最好看行了唔——”
她话没说完,段风辞突然用力拽起衣带,她一时失衡正正跌入他怀中,而后唇瓣便被含住,没说完的话也都吞回了肚子里,淹没在亲吻的水啧声中。
待到一轮攻势结束,沈凌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已坐到段风辞腿上。她身子有些软,双臂无力环着人,把头埋在段风辞肩上,像是被人从水中捞起的几近溺毙之人得到呼吸一样,一口一口喘息着。
“姐姐,我想你了。”
耳畔有人低声说着。
段风辞似乎从这个称呼中找到了某种乐趣,只是此时此刻,沈凌也没了纠正的心思,闷着头自暴自弃道:“哦。”
“姐姐呢,没什么话想说?”
沈凌自觉缓够了,略微直起身子,按住在自己腰后不断游移四处点火的手,倾身报复一样咬在这人喉间。
“说什么?”
她向后退了些许,同人隔开距离,看段风辞因她那一咬略有改变的神情,刻意放软了声音道:“难不成要说,夫君,我也想你?”
段风辞一僵,沈凌已然站起身欲逃离,只是还未站稳,衣带便又被拉住,沈凌再次跌了回去。
本就有些凌乱的衣衫这下更加撑不住,松松散散披在身上,露出隐隐可见的春光。
段风辞目不转睛盯着沈凌,摸到腰后不断往下,按在某个略微凹的地方,奇妙的感觉顿时自尾椎处升起,沈凌忍不住抖动了一下,随后,手被人牵引着摸在方才咬过的地方,再慢慢摸上面前人的衣领。
“跑什么,想我就扒了我啊。”
耳朵被咬住,湿热的气息喷洒,耳畔有人压着声音,低沉道:“姐姐,我回来后沐过浴了,不过现在,我想再洗一次。”
沈凌缩了一寸,仅剩的理智让她向外推着人,提醒道:“现在还是白天。”
“知道啊。”段风辞轻笑一声,一手抽开衣带,另只手抓着松垮的外衣一点一点剥开面前人,“刚回来时我就吩咐了,叫他们晚膳再来,没人会打扰我们。而且,明日休沐。”
沈凌握紧了手,接着,琵琶骨处被人咬了一下,力道不重,叫人痒痒的。
“姐姐,陪我再沐个浴吧。”
最后绷着的弦彻底断裂,沈凌再也忍不下去,垂下眸望向搂着自己的人,吻在一起的一瞬便没了分寸。
“嘎吱”的声音萦绕耳侧,腰间被人紧紧箍住,一只手没有阻隔地贴在肤上,烫得人愈发难耐,这人似乎打定了主意要使坏,吊着沈凌不肯继续。
温热的掌心扶在脸侧,贴在面庞的发丝被人轻轻拨开,沈凌吞咽了下,听到段风辞声音低哑着问:“姐姐,我这么讨好你,那些小倌比得上我吗?”
沈凌闭了闭眼,觉着自己浑身都难受,这种不上不下的感觉实在熬人。
“阿辞……”她艰难唤道。
眼前水雾未散,四周好像有些昏暗,某些感觉被无限放大,沈凌缓了口气,指尖不自觉地在人肩上挠了一下:“饶了我吧。”
段风辞本就是故意闹她,也没真的想吊着人太久,听到话后便堵住了沈凌的唇,继续方才没有完成的事。
事后据沈凌自己回忆,过程如何不谈,那件衣服是再穿不了了。更有甚者,她再没自己一个人去过采风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