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早膳时，气呼呼让福安去翰林院找沈晏来。
“只召我去？”
“是啊小沈大人。”福安也不知内情，愁着眉苦恼。
——陛下有小秘密不要紧，但跟自个身体过不去，那公公我啊，可就要担心坏喽！
让苍叁陪着他爹，沈晏到文清殿时，雍帝己经坐在御桌后批阅奏折。
先帝驾崩前教过雍帝，为君者喜怒不形于色，但他天生性急豪放，可这会儿却绷着脸，努力让心里情绪不表现在脸上，偏偏乌黑眼圈平添三分幽怨，见沈晏来了，没抬头故意问：
“朕怎么听说你整日躲在藏书楼里？”
沈晏故意答：“回陛下，没人给臣派活。”——你再装呢！
“咳～，若是你师父，不管惹出什么事，只会闹腾着再惹出更大的事来，喘口气的功夫都不给。”雍帝放下手中一个字也没看进去的奏折，“说说看，这些年他都教了你些什么？”
“如何取中一甲？”沈晏莫名其妙，好端端问这干嘛。x小,;说§C??m±s- (#免¤?u费|阅?读￥
“没了？”
“没了。”沈晏摇头——还能有啥！
雍帝瞪眼。
——没教你怎么和朕一唱一和，舌战百官？
——没对你寄予厚望，代替他，与朕成就明君贤相佳话，青史留名？
“你殿试答的为臣之道那题，不是说想做朕的贤相吗，不是你师父让你做的？”
沈晏以为幻听了，皇帝老头在想啥，他师父怎么会想着让他当首辅？
他答题就只是答题，按着自己的理解破题而己：“陛下，有没有可能，臣就是想拿一甲？”
一句话戳破雍帝幻想。
沈晏愿不愿做不要紧，雍帝不会强求，但袁简辛提都没提，雍帝心里堵得慌，起身从御案后走出，走近打量。′d,a~w+e/n￠x?u/e¨b/o`o!k-._c·o′m*
面前的少年明明生就一张不逊的脸，眼里却没有丝毫野望。
这一刻，他才肯信袁简辛是对的。
沈晏与他继位那年，琼林苑中杏花林海里，那个大言不惭——说要辅佐他成为功盖万世千秋帝王的——意气风发状元郎，并非一类人。
雍帝回身伸手从御桌上拿起信封，叹口气：“看看吧，你那好师父撇下朕，自个游山玩水快活去了！”
师父给皇帝老头写的信？似乎跟他有关？沈晏不客气接来看。
满纸狂放字，大致意思是：
陛下万安呐！
臣虽然辞官了，但一日为臣，终身为臣。
……吧啦吧啦……
哈哈臣又收了一个小徒弟，本来想送到陛下你身边为你分忧的，但，结果和臣想的不一样！
那小子就知道天天围着他爹转，哎，臣不想逼他...好吧，其实是拧不过他，只好放弃。
他是没法像臣那样做孤臣，实现臣之抱负了，贤相没有了，君无戏言，臣先食言，只好委屈陛下你自个儿当大明君了！
在书院里时，臣每日都要和那臭小子斗智斗勇，不知道陛下你能不能降住他？
…
沈晏一张张看完信，纸上龙飞凤舞的字仿佛化作老头，在他耳边咋咋呼呼个不休。
最初他曾问过他师父——为何收他为徒，老头给他三个理由。
今日方知，他师父收他为徒，可以有千千万万个理由，可辞官后再收徒，只是为了皇帝老头。
将信还给雍帝，沈晏放话：“陛下你要真有事就说，臣虽不拿月俸，但每日两顿饭都在院里吃，该干的活少不了。”
当然不止，还有免税田，还有他披着这身官服，给自己、给他爹、给沈家村带来的一切利好所得。
做不到天天围着皇帝老头转，不影响干事嘛。
沈晏看信的功夫，雍帝在看奏折，气早消了：“先歇着吧，朕方才就是问问，你还是继续陪你爹看书去，先前你在答卷上一股脑提的那些，还有得忙。”
“噢。”
沈晏应下正要转身回去，雍帝叫回：“等等！”
“？”沈晏脑袋冒问号。
雍帝丢来一句：“顺江府知府上了致仕的奏表，向朕举荐你们九河县的知县继任，你觉得如何？”
沈晏眼睛一亮，七品知县升西品知府？
大雍超擢极为罕见，上一个还是先帝朝那位首辅，从边南回来，西品知府超擢升二品刑部尚书。
“臣觉得再合适不过，高大人在我们县做了二十多年父母官，百姓都舍不得他走，若是继任知府，若能继续在宣州当差，那可真是太好了！”
“你是不是也舍不得他走？”雍帝没好气瞅来一眼，“臭小子，你是一点不知道避嫌呐！”
臭老头，你干嘛要问我！沈晏坦荡荡：“陛下，高大人太惨了，跟我师父一样，你查查他政绩就知道了。” 将九河县那样鸟不拉shi的穷沟沟，变成如今顺江府数一数二的富县，高升早便该高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