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帝高兴了,眉目舒展开,嘴角一歪斜斜翘起,一时半刻拉不下来的那种笑。
寝帐里伸出一只大掌,裴盛低头呈上信封。
“歘!”
大手捏住信迅速收回,帐里立时传出一声:“呲啦——!”
雍帝连着火漆封一把撕开封口,瞄了一眼,见里面厚厚一沓信纸,兴冲冲抽出半截后,又给塞了回去。
——他要留着慢慢看。
信到手,终于想起吩咐下去的正经差事,问道:“让你查的事,查清楚了?”
裴盛一一汇报:“沈编修的族人口风紧,臣经多方打听求证,能证实的有——其西岁捏死毒蛇竹叶青,六岁骑过一窝野猪......”
“等等,骑野猪?”
裴盛被打断,顿了顿,措辞道:“沈家村西面有座深山,山上的野猪群,据说专拱沈编修一人,前后共计五头,被他骑着,全都撞晕在晒谷场稻草垛里,野猪肉最后都半价卖给了族人。′w¨o!d^e?b~o-o!k/s_._c_o/m*”
雍帝哼笑:“哪有那般巧合的事,那小子必定是盯上野猪肉,才故意为之,是他能干出来的,你接着说。”
“陛下英明。”裴盛赞一句,恭维完接着道,“仍是六岁,沈编修被人贩子拐了后当夜逃脱,一夜徒步三十余里路,抱着同村襁褓幼儿进县城求医,这事隐秘,知道的人不多,还是县城医馆传出的一点消息。”
“六岁?”雍帝心算,“嘉元廿三年...是,那年宣州确实出了一起拐卖案,还是朕批的秋后行刑,原来那小子也在。”
雍帝早便知晓沈晏武艺在身,这些不过是佐证,不足为奇,他关注的是:“你就没打听到一些和医术相关的?”
裴盛谨慎:“回陛下,未经证实的消息,臣不敢妄言。/t^a+y′u¢e/d_u·.·c/o-m-”
雍帝皱眉,将头伸出寝帐急道:“用不着证实的,传闻呢,有没有?”说完紧张等待裴盛的回话。
“有个叫沈老六的,曾说过他孙子院试前,因紧张难以安眠,请沈编修在他脑袋上扎一针,一针下去当即睡去,十分见效。”
“啪!”雍帝听了大掌相合,激动道:“果然!”
那小子拿针扎冯甘,看来不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瞎胡闹玩玩的,追问:“没其他的了?”
“有,沈修撰年十三定亲,没几日便突发昏迷,多日不醒,自那时起,身虚体弱,成婚时己病入膏肓,沈编修出生后他身体日渐好转,但体虚之症仍较明显,整个人单薄得很,可如今己与常人无异,臣推测,是不是沈编修私下治的?”
雍帝听到沈知梧定亲昏迷,胡乱猜测:莫不是仙人不能与凡人成亲?
听到沈知梧身体变化,笃定是沈晏医治:“你推测地有理,朕改日问问沈小爱卿。”
裴盛办差尽心,是个细致的,这时道:“臣还整理了一份沈氏一族和沈编修血亲的事迹。”
“你有心了。”雍帝接来奏疏,打开一目十行,本没多少兴趣,眼睛忽扫到,“沈...二草?”
大雍科考答卷上,并不需考生写明父祖三代,这些在报名时皆核验过,可雍帝看到“二草”这两字,却有些熟悉。
“沈编修的祖父服过兵役,正是当年陛下率军与北戎那一战。”
雍帝往下看奏疏,也想起来了。
那时他刚打完一场小胜仗,战事稍歇,去军医营帐慰问伤员时,撞上两个士兵抬出一具裹着草席的尸体。
士兵向他行礼后离开,他不知怎么心下一动,将人叫回来,竟看到那草席下露出的一双脚动了动。
人没死。
军医想不明白,没气的人怎么又续上了一口气。
雍帝那时只当军医误判,沈二草实在虚弱,军医将人治好后,看在是雍帝一念间救回来的人,留下他打下手。
天枢阁里记载前朝无量寺高僧得天警示,雍帝也曾想象这警示是个什么感觉。
原来,他早便得了。
那时心中朦胧的感应,原来不是他的错觉。
雍帝感叹:“冥冥中自有天意......”
原来仙尊转世,还有他一份。
若是他当时不以为意忽略,或是把人派上战场,岂不误了事,会被仙尊报复吧,还是有天罚?
雍帝不敢细想,心下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