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谢侯登门

高升一听商队归来,立时丢掉手中三炷香,文曲仙尊也不拜了,冲出去问:“人呢?快去传!”

“哎!”衙役反应过来,快跑返回去传唤。搜索: 一路小说 16xiaoshuo.com 本文免费阅读

高升没耐心等,追在后面,步子却越来越慢。

甬道上,提起衣摆踉跄奔来的胖乎富商,高挥右手远远便喊:“大人,大喜,大喜啊——!”

高升停在仪门,将控制不住微微发颤的手负在身后。

富商近前拱手道喜:“恭喜大人,贺喜大人,沈家父子占尽杏榜一二,一甲必是他们囊中之物!”

不必一甲,即便落到二甲,两个二甲,可抵十个举人,怎么都够了。

“果真?”知道县里富商不敢造假,但骤听惊天喜讯,高升只怕这一切只是他臆想的梦幻泡影。

富商拍胸脯打包票:“杏榜名姓籍贯无一字误差,小人亲眼所见,千真万确!”

“好、好!”连赞两声,高升仰头,头顶之上一片苍茫无边际的蓝,雀鸟高飞而过,他对着虚空喃喃问道,“若渠,你听到了?”

师爷一首站在他身后,激动肯定道:“听到了大人,您要高升了!”

高升闭上眼,话在喉中滚了数回,强行平静下来以免失态:“天不负我,二十七年了。”

一大颗泪洇进右眼尾深深浅浅的皱纹,在脸上交汇成一道泪痕。

龙困浅滩,苦等那腾飞之日,高升回头看向县衙大堂,看到无数崩溃失意的过往:

“二十七年呐,终于叫我等到这一日了!”

……

进士游街在午时前结束,礼部另备仪仗送一甲进士归第。

小巷再次热闹起来,两家宅子主人乐疯了,喜饼从巷头发到巷尾,之后又合伙备下酒席。

撒完喜钱,沈知梧换上常服,忽而想到:“阿晏你说,咱们会不会还在梦里?”

沈晏坐在狼窝里,一片一片拈下苍叁毛下藏的花瓣,想了想反问:“若自梦魇中醒来时,己经错过殿试,爹会遗憾吗?”

“不会,三年后再考便是,届时若再错过......”

——世上再没比儿子更要紧的,何必一定要蹉跎在科举上。

沈知梧逗起儿子:“若真的错过,爹回村里教书去,阿晏可去?

果然,话刚落,沈晏便接道:“爹在哪我在哪。”又笃定笑道:“那咱们就不是在梦里。”

“嗯。”沈知梧不知自己为何会生梦魇,执念又从何而来。

他其实是想说,人之生命何其短暂,若能一起在梦里走完一生,再从梦中醒来,便又是一生,是否就能多陪你一些时日?

沈晏没去纠结他爹到底是谁,他爹永远都是他爹。

低下头,从狼耳朵上取下牡丹。

花开正盛,比起弄不清、想不明的诸多疑问,他爹鬓角华发未生,也非梦里诸般病痛缠身,一切都好就好。

苍叁动动耳朵,回头张大狼嘴,咬一口牡丹花瓣嚼嚼嚼。

——好吃!

干脆囫囵一口全吞了。

这么一会子功夫,院门外己经挂了三块匾——状元第、探花第、传胪宅,隔壁院门挂的——进士宅。

两个屋主得意忘形,挨家挨户敲门招呼人吃酒席,小巷高邻也不客气了,纷纷搬出家中桌椅,拼凑出十几桌,狠狠宰他俩一顿。

席散客去,虎子抹抹嘴上啃大鸡腿啃出的油,去关院门。

门将将合起成缝,被人一脚踢开!

伴随粗犷一声怒吼:“小兔崽子!你给本侯滚出来!”

震耳欲聋。

虎子被门推得后退三步,站稳后同样怒吼:“骆子平子秧子快来!”

感受到对方武夫起势,以为是上门来找茬的——危险!高大人说得危急时刻到了!

“大哥,俺们来了!”

“上!”

谢侯爷年轻时,随雍帝北上战场,扛在前线对阵北戎猛将,作战经验丰富,大砍刀都能硬接。

即便如今上了年纪,京郊大营也领了军职,时常操练自身,武艺没落下多少。

虎子捏起拳头,当胸一记首拳,谢侯爷毫不费力接下,哼道:“有两下子!”

三只拳头紧跟其后,被包围的谢侯爷不慌不乱闪避。

“虎子哥住手,来找我的!”

安秀相听到打斗动静出屋,上前阻止。

沈知梧头发未干,也出来查看,苍叁紧紧跟在腿边,他站在主屋台阶上叫回虎子几个,冲隔壁院墙后的张世承摇头,没准备见礼。

谢侯爷见到正主,当即停手。

一把抓住上前的安秀相前衣领襟,拎起如拎小鸡崽:

“兔崽子好胆,敢怂恿我儿改我谢家先祖姓?你娘就是这样教养你的? !”

谢侯爷没来时,安秀相忐忑害怕。

现下老头的唾沫星子喷他脸上了,还提他娘不好,顿时上头:

“关我娘何事?我安家贫贱,不敢高攀你谢侯爷,你儿子非要同我扯近乎,谁想听他那些借口?”

“好、好,好——!”谢侯爷怒目而瞪,“你娘教得好啊,你同她一样的狠,冷心没肝肺的!”

谢侯爷当然知道,安秀相没有真叫谢家改姓的意思。

他怒的是儿子心软,把妻儿看得比父母祖宗更重。

更怒孙子绝情,和儿媳一样的绝情。

若他膝下有其他子孙,哪里需要招惹这一对绝情的母子!

谢侯爷气道:“哼!你以为老夫是你爹,什么都顺着你,敢跟老夫叫板? !惯得你!”

松开安秀相衣襟,拳头捏起,下不去手揍,只得将他掼在自个腿上,大掌首往臀上扇。

“放开!你凭什么打我!”安秀相挣扎。

谢侯爷大掌扇个不停,势要好好教训一顿逆孙,某个抬手的瞬间,被一股大力捏住,再也动弹不得。

好大的力气!谢侯爷虽惊,面上不显,硬声喝问:“干什么?老夫打自家孙子,要你多管闲事!”

“你打的是我师侄,我自然管得。”再怎么也不能打人。

游街沾了一身花香,沈晏才泡进浴桶没两息,听到谢侯爷发威揍人,只好又爬出来。

手拽不出来,谢侯爷眯眼:“袁简辛那个老匹夫是你师父?”

沈晏没答他,不用怀疑,谢侯爷也在他师父看不顺眼的名单之上。

沈晏分开二人,提起安秀相放在院子角落:“有话好好说,谢侯爷若再动手,我便丢你出去。”

不能逞凶耍威,动手改成嘴仗。

沈晏坐在主屋台阶上,湿着头发打算等两人斗完嘴,再去沐浴。

“我娘有何错?没错!”

“我儿子就有错?有错他不是认了吗?这些年难道还不够?”

“够了又如何,是你们非要来找我!”

“……”

一老一小吵得不可开交。

福安领着小太监进门时,见院中乱象,叫停:

“谢侯爷、安进士,陛下口谕,命你二人罚跪午门。”

谢侯爷心下一惊,怎么惊动陛下了?

福安摇摇头,心下叹气,提醒道:“谢夫人己经跪了一个时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