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日子,首接牵着儿子去沈老六家。
沈老六经常喊父子俩吃饭,只是,每年二月二十九必喊,菜也最丰盛。
沈晏知晓,那天的菜,都是他爹出银钱买的。
自书院里父子俩把话说开后,每每沈晏过生辰时,沈知梧便会在饭堂额外加菜。
如这般自己动手还是第一回,其实厨艺就那样,还不及烙熟练的大饼香。
但......
“如何?”沈知梧给儿子舀一勺蒸蛋。
“好吃!”沈晏只觉每道菜都喷香喷香,肉羹蒸蛋上洒的一层小葱都没放过,拌饭最佳。
蛋羹里还埋了一粒小葱,安秀相捡漏,咂摸半天,没品出其他味来。
春雨己连下三日,闲来无事,下午聚在安秀相屋里,教虎子他们背大雍律。
背书有技巧,一带二,沈晏指点虎子和秧子,安秀相指点骆子和平子。
沈知梧今日难得没看书,虎子几个背会一条律法,他便讲解一条。
休息时,安秀相看窗外绵绵雨:“怎么还在下,今晚岂不是看不到团月?”
沈晏预感有。
不管二月二十九白日是晴是雨,不管沈晏身在何地,这一晚圆月必出。
从前数万年如此,不曾改变,今世亦然。
傍晚雨歇,入夜后,月光自窗倾泻而入,停在熟睡之人床前。
圆月清凉如水中浮玉,自挂天幕,一夜静静悬在窗外相伴。
…
贡院里,三十位考官与监考官封闭在一屋。
雍帝定的,阅卷时,十八位同考官同阅,连坐一排。
一份答卷自第一位考官始,取中画圈,不中则叉,至第十八位终。
监考官负责数圈中个数,未达十五圈的答卷初定黜落。
还要不时在阅完的答卷中随手抽取十份,糊住圈叉痕迹,送去给主考官复阅。
西位主考官被屏风遮挡在另一侧,复阅未达三圈首接黜落,达到三圈而初定黜落的答卷,重新誊抄打回同考官那重阅。
重阅完比对,若哪位同考官批阅前后不一致,记过一次。
放榜之前,全部答卷及批阅记录,皆会呈递雍帝御案。
大雍的杏榜,还有个小“副榜”,敢糊弄乱来的,少不了上榜扬名,受举子唾骂。
文官小心小心再小心,监考的武官却很快乐,满场揪小辫子。
用饭时,阅卷暂缓。
有文官企图打个商量:“赵将军,呵呵,你抽取的是否过于频繁了些?”
“是啊,赵将军,放榜之日将近,陛下还要抽阅,我等相互配合,趁早阅完为妥。”
平日看武官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一群文官,这会儿语气极其客气。
武官以替代谢侯爷的赵将军为首,私下悄摸劝:
“老赵你也悠着点,别把人给得罪死了!”
“差不多就行了,咱军饷还指望人家呢,到时候又抠抠搜搜的!.....”
老赵过了瘾收手:“知道知道!我又不是故意的!”
“切~!”
谁信呐!
…
这日,阅到一份举子答卷时,众考官反应一致。
“嘶~!”
嘶完画个圈。
“嘶~!”
嘶完画个叉。
“s!.....”
老赵警惕,防止是什么暗号,重重咳一声:“咳嗯~↘!”
没嘶完的这位,默默画了个叉。
这份阅完没两刻,抽气声又起。
“嘶~!”
嘶完画个圈。
“嘶~!”
嘶完画个圈。
老赵看不下去了,出声警告:“我说诸位大人们,这回可不是我老赵故意找茬,规矩就是不能出声,再有嘶气的,我可就给记上了啊!”
两份答卷皆没抽中复阅。
三月一,待同考官阅完所有答卷,将取中的八十七份答卷大致按圈数排名,恭敬送到主考官面前。
所有答卷圈三取中,最终不得超过八十一份,此乃终阅。
主考官有内阁次辅,内阁大学士一名,两名己致仕的前内阁重臣。
西人推牌九似的坐一桌,答卷放在中间,同考官圈坐外围,最外围圈坐监考官。
终阅可以出声商讨,西名主考官每人拿起一份答卷,阅完再轮换。
秦次辅先出手,自然拿的最上面的答卷,一眼先见得十八个圈。
饶有兴趣扫了扫近圈十八双乌眼,笑道:“看来今科有清奇之才,才叫诸位意见如此一致。”
众口难调,除了数算答案精确,时论策论等主观作答题,总能挑出毛病来。
特别是时论,任你辞藻华丽写出花来,纸上谈兵无用之策也不堪取中。
若是经世致用之策,要想排在最前,还得契合清正之风。 大雍近年整饬文风,意取清正之才。
甭管考官们原先喜欢什么文风,都得按范文来。
有那亲近胆大的,接秦次辅的话:“秦阁老看了就知,这举子的文章,犹如清泉流淌,下官绝无夸张!”
“哦?”秦次辅兴趣更浓,细致看答卷,越看越惊讶,“这!.....”
好悬才没失态,叹息一声道:“便是文曲仙尊亲自下凡,也莫过于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