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叁遁入山林找灵气，沈晏将目光从对联上移开，编造了个合理的借口：
“许久未出城，放他到山里玩玩，安兄别担心，苍叁鼻子灵，自个能找回来与我们汇合。”
“没丢就好。”安秀相放下心来，迈上最后几级石阶，一眼见到庙门后烟雾缭绕的香炉，“咱们快去买香！”
招呼一声就先行一步往庙里跑。
沈晏没追，问身旁之人：“爹可累？”
“不累。”沈知梧摇头，能感觉到身体比从前好很多，轻笑，“爹爬得慢，你瞧......”
沈晏顺视线看去。
——先前问话的大爷大娘，正好从旁边经过下山。
大爷健步，腿都不抖，眼神鄙视，被大娘扭耳朵拉走。
沈晏摸摸鼻子心里哼哼，他爹若是到这年纪，肯定比这大爷身体更好！
…
无量寺的香客，大多都自己带香，如沈晏几人这般，啥也不带图省事的，倒也可以首接在寺庙买，庙里只比山下卖的贵一成价。
来得晚，找半天才在大香炉里，寻个空当插上香。
安秀相熟悉流程，问道：“上完香，要么去大殿拜无量佛，要么去大殿后面的祈愿树许愿，咱们选哪个？”
沈晏无所谓，询问沈知梧：“爹选哪个？”
沈知梧看一眼前方大殿里的金佛，只觉佛像面相虽慈和，但眼神凶狠了些，并无多少悲悯众生之意。
遂决定：“去祈愿树瞧瞧。”
宝刹庄严，底蕴厚重，历经朝代更替，可看出不少修缮的痕迹。
大殿与禅房之间广阔空地，除了一座三丈高宝塔，再无其他建筑。
宝塔中空，一棵巨大榕树自塔中生长而出。
树龄估计与沈家村那棵老槐树相差无几，也有千年之龄。
树上挂满红色的祈愿符，绿叶配红带，在风中轻扬，衬得树冠如华盖。
沈晏神识随意扫一眼塔里，没成想却瞧见个颇为眼熟之物。
——文曲仙尊石碑？
寺庙里怎么也有这玩意儿？
琢磨不明白，这时树下的小沙弥，接待完其他香客，见又有人来，单手立掌上前行礼问：
“阿弥陀佛，西位施主若要祈愿，需在符上写下心愿，再高抛于祈愿树上，一人最好只许一个，否则怕是不灵验。”
“小师傅，抛的时候可有什么讲究？”安秀相问。
“自然是越高越好。”小沙弥指着榕树顶。
“施主请看，若是能扔进那口钟下的琉璃盏里，风吹不落，雨淋不着，最为灵验，需注意不可攀爬，除非符落地，否则不可抛第二次。”
树顶离地九丈，挂着一口钟，钟下枝干交叉处，放置一个巴掌大的、几近透明的琉璃盏。
安秀相眯眼看半天才找到，顿时生出退意：“太高，我瞧里面都没两个，代扔可行？”
小沙弥点头，安秀相拉拉沈晏袖子：“晏兄，拜托了！”
沈晏抬头不动，计算完力道与角度，信心满满：“爹，你写吧，我来扔。”
“嗯。”
西人于树下长木桌上各自写。
虎子跟师爷学过字，歪歪扭扭地也能写。
安秀相嘀嘀咕咕半天，纠结不下笔。
沈晏拿了两枚许愿符。
沈知梧看见，搁下笔，难得好奇：“阿晏有很多愿望？”担心许多了不灵验，便道：“许一个就好，剩下的爹帮你许一个。”
沈晏摇头笑道：“不多，爹许自己想许的，还有一个是苍叁的。”
苍叁想要永远陪在他身边，要沈晏代许。
“爹许的什么？”沈晏写好苍叁的，看他爹己经写好，好奇。
沈知梧拿手挡住：“据说，许愿说出来就不灵了。”
“噢。”沈晏没再好奇，心有所愿因而心诚则灵，心有所念故而顾忌神明，怕万一真的影响到什么。
沈知梧小心地折起符纸。
——愿吾儿平安顺遂。
沈晏提笔。
——愿梧爹长命百岁。
符写好折起，红布带尾端系了一颗木珠，便于抛扔。
不多时，沈晏手握五枚祈愿符，用力一掷陆续抛出，高空中清脆的叮当之声连响五下。
安秀相激动喊：“进了进了！”
小沙弥也跳，没了冷静，往榕树另一边跑：“师父，进了进了！有人抛进去了！”
拉来一个慈眉善目的大和尚，问道：“阿弥陀佛，是哪位施主?.....”
小沙弥急，拽住师父僧袍袖子打断，指指沈晏，大和尚也不生气，将签筒递来：“施主与我佛有缘，赠尔签文一支。”
沈晏不想抽，吉凶祸福说不准，万一抽个下下签，多糟心。
“晏兄，无量寺的签百两一支，你不抽太可惜了！”
“你想抽送你。”
“哈哈哈，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安秀相想抽。
接过签筒摇，摇出一支陈年旧签，大和尚面色立变。
安秀相捡起，念道：“嘉元十八年...怎么只有一个年号？”
大和尚道：“此签乃是我寺前住持圆寂前所写，签文字数较多，签上不能尽书，施主稍等，容贫僧念来。”
当下一字一句缓声念出，风停，榕树下众人静静无声，只听得：
人生起落，沉浮不尽。
旧世多舛，今世遇贵。
否极泰来，绝境逢生。
登科归位，平步青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