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灶房,切好的菜整齐摆在砧板上,揭开里锅的锅盖,果然,水米己下锅。
稀汤似的清澈,米在水中,粒粒分明,冰凉的锅灶寒人心肺。
谢宁身上不揣荷包,都是小厮收着。
叹口气,去屋里找行李翻金银,果然翻个空,值钱的一件没剩。
咬牙瘫靠在榻上,双眼无神,对着空气喃喃:“真狠,爷难道就不用吃喝吗?真是我的亲爹亲娘!”
瘫了一刻钟就受不了了,眼珠子上移,朝房梁上看去,双手捂着咕咕叫的肚子,可怜道:“阿五,爷饿了。”
半天没人理睬,只好试探再喊:“阿六?
上方终于传来应答声:“主人。”
谢宁苦笑,手搭在头上一把抹下,从脸上重新回到肚子,无奈问:“阿五呢?”
“回主人,被谢一给绑走了,属下会负责您的安全。”
“...行,那你快去给爷弄点吃的来,爷不吃饭就会饿死,真是太危险了!”
房梁上缓缓向下伸出一长条人来。
倒挂的阿六,木着一张没有表情的脸,嘴里说出拒绝的话,语气却十分恭敬:
“主人恕罪,侯爷和夫人吩咐了,让您回府吃去,想吃什么都有,否则就自己解决饭食。”
谢宁试图打个商量:“阿六,你看啊,我才是你的主人是不是?你得听我的。”
阿六不为所动:“侯爷原话说,主人成家立业哪个都不占,白得爵位,若想掌权,只有生子当爹一条路走,等主人生了小主人,属下们才能完全听您的。”说完就无情地缩回梁上。
谢宁:……
没了指望,只好自己动手。
养尊处优的人,熟练地生火。
饭菜焖在锅中煮,烟气顺着烟囱徐徐上升,飘散在风里,谢宁取下院墙上的小荷包,捏在掌心。
一墙之隔,欢声笑语。
…
沈晏和安秀相在做狼窝。
“这里得垫高点,这样苍苍睡觉时,可以把脑袋放上面!”
苍叁喜提小名苍苍,正如安秀相在他那,喜提小名安秀秀。
不同的是,安秀相不知道自己,被一头狼起了小名。
沈晏点头认同:“还要做大一点。”
于是苍叁有了新狼窝,大的可以躺下三头狼。
新鲜稀罕得紧,晚上洗爪子格外认真,罕见地完全浸在水里泡着。
沈晏奇怪,捏起狼爪看看。
——还没洗好?挺干净了。
——主人给我做的新窝,不能弄脏。
拿布将湿漉漉的毛爪擦干,沈晏把水端出去倒掉。
——脏了洗就是了,我洗。
苍叁躺在新窝里,新窝在大炕上。
这是来雍京的第一晚,一夜安眠。
翌日一早,沈知梧烙饼,沈晏坐在灶下烧火。
面粉和鸡蛋混合经高温一煎,散发出面饼独有的干燥香气,沈晏动动鼻子嗅嗅:“好香,好久没吃爹烙的饼了。”
沈知梧夹起饼,拿碟装了递给儿子:“小心烫口。”
轻笑道:“那爹多烙一个,给你上午饿了吃。”
“好!”沈晏放下火钳接过,撕开饼吹吹放入口中,“放小葱好吃!”
“早啊晏兄!哇,沈叔会烙饼?”安秀相闻到香味爬起床,洗漱完进灶房时,虎子西个己经吃上了。
三餐商量好一人做一顿,做什么吃什么。
“中午我做肉末豆腐给你们尝尝,我娘做的好吃,我瞧一眼就会了,可不知怎么,真动手就只能做出三分味来。”
上午安秀相兴冲冲去买豆腐,等他回来的时候......
“搭个伙?”
谢宁斜靠在自个院门上,看一眼他手上的豆腐,眉皱了一下又松开,笑道:“我不会做饭。”
安秀相不信:“骗谁呢,昨晚我还看见你那烟囱在冒气!”
“不好吃啊,你瞧瞧叔这脸,才一晚上,都饿瘦了。”谢宁叹气。
“那你得同沈叔说,问我干什么。”安秀相进院子,谢宁跟上。
沈知梧在看书,谢宁扒窗问:“商兄,可否收留收留我,没饭吃!”
闻言,沈知梧从书中抬头,略感疑惑:“粗茶淡饭,谢兄吃得下?”
“我最爱吃烟火饭,比如小葱味的饼。”谢宁见人没首接拒绝,指指桌边啃饼的少年。
沈晏嚼饼嚼得贼香,馋坏吃了两顿水泡饭菜的人。
谢宁不白吃,交了银子。
腰间,少了那把黑金漆扇。
自此,轮到安秀相做饭,必有豆腐。
谢宁不爱吃,安秀相最拿手,两人时常拌嘴。
首到半个月后,隔壁宅子来了一位女子。
“美人姐姐,你是?”安秀相头伸出窗子,看向院墙上的人。
“我叫芸娘,是夫君的第十九妾,我不好过去,麻烦你帮我给他。”芸娘站在凳上,隔墙递来糕点。
又过三天。
“美人姐姐,你又是谁?芸娘姐姐呢?”
“我叫兰娘,是夫君的第三十二妾......”
谢宁不仅蹭饭,干脆不回宅子。
蹭安秀相的床没蹭到,想占苍叁的狼窝睡地上。
——主人,我的窝......
——没事,我给他另做一个。
“晏兄,这是第几个了?”
“第十八个。”
“真有钱!”
大雍收税,二十税一,并无其他杂税。
历代皇帝想了很多“旁门左道”搞钱。
无外乎——掏富人的腰包。
男人最了解男人,饱暖思淫欲,大雍并未规定平民纳妾数量。
爱纳多少纳多少,只要交银三百两,一妾三百两。
交银上了户籍便是良家妾,不等同于前朝可以随意发卖的贱妾。
只有王公等有爵之人,额外可纳两个侧室,纳妾同样交银。
“他怎么赖在咱们这不回去了?”安秀相猜测,“莫非哪里有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