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动狼爪,推醒拿他当抱枕的坏家伙。
沈晏迷迷糊糊松手。
苍叁赶紧跳下床,爪子扒开门,急着去后山给小树苗施肥。
“爹...起床了......”
喊他爹起床,自个脑袋却与枕头难舍难离。
昨夜催眠也没能睡好,还罕见入梦。
破碎模糊的梦光怪陆离,醒来就抽离似的远去,忘个干净,只余酸涩怅然滞留心底。
沈晏三落三起才终于坐起身,靠在床头看向隔床。
沈知梧被唤醒,以手遮眼,缓解乍醒的轻微晕眩感。
仰躺于枕,关心问:“心情不好,遇到何事?”
沈晏眉心微拧,一把掀开被子踩上鞋,口中答:“没事爹,做了怪梦而己,记不清了。”
走近移开手,见眼下微青:“爹没睡好?”
“...无妨。”
虽说无妨,可双眼困顿藏不住,等上午山长讲学快散学时,沈晏当面逃了袁简辛课,在藏书阁前截住他爹,送回去补觉。
……
一晃数月。
嘉元卅三年九月二。
夜里,从藏书阁回来,沈晏去打水准备洗漱,许方鹤从窗子看见,拎起木桶出屋追上。
两人并排走,往供水处去。
“听沈兄说,晏清兄打算近日启程前往雍京?”
“嗯,我想提前动身,避开冬季天寒。”沈晏转头瞧他面上不舍,含笑道,“许兄什么想法,可要一起?”
许方鹤摇头:“我爹近来身子每况愈下,恐有个不好我却不在跟前......”
停顿几息,可惜道:“无法同你和沈兄一起了。”
沈晏默,取完水等人一起,没有劝。
大雍考生赶考不知父丧母丧,下场参试,朝廷并不会治其罪。
疆域辽阔,路途遥远,消息滞后是常情。
当然,若是知晓了,必然是要回去丁忧的,除非做官,雍帝夺情。
许父身子不好,这个不好却是没个准的,可能几日人就没了,也可能凭一口气吊个三年五载。
许方鹤自然知晓明白,接水,苦笑解释:
“我娘走后,我爹是荒唐了几年,但凭他给我做了二十多年的慈父,我也得念他一点好,就算从前都是装的,我也是在这一点好中长大成人。”
两人回转,沈晏碰碰这人胳膊安慰:“顺心而为不悔,许兄己想通透。”
他这许兄,本是愚孝的性子。
虽逼着自己中途从愚孝的路上拐下,心里却始终残余几分愧疚。
“晏清兄才通透!”
许方鹤吸吸差点冒出的鼻涕泡,扯出笑来:
“说不定我爹身子过几月又好起来呢,到时我便随张兄一起,到了雍京去寻你和沈兄,晏清兄可会嫌我?”
沈晏挑眉也笑:“哪会嫌你,哪天没听许兄唠叨几句,都不习惯了!”
“好啊,我就知道,果然嫌过我!”
许方鹤一进清竹园,看到沈知梧便叹:“哎~,还是沈兄好!”
沈知梧纳闷不明,沈晏耸肩失笑,将水送进屋。
“爹,我明天回县里一趟,快去快回。”
沈知梧嘱咐:“嗯,族长若是要让你大山叔陪考,推掉吧,这一去数月,路程太远。”
沈晏应下:“好。”
翌日回村,族长闻之果然要去喊沈大山,沈晏婉拒。
告别一圈,送别恰似当年,情谊远胜往昔。
沈老六仰头看向长高的少年,笑中含泪:“你小子肯定能见到皇帝老爷,爷爷等你回来跟我讲!”
“好,六爷爷,我回来画给你看。”
离乡千里,归期未定。
……
离村进县城,拐到妙春堂,又去县衙。
高知县唠叨叮嘱半个时辰,最后又要派衙役送,沈晏婉拒,招呼一声飞快溜走。
高升心里惴惴的,招来师爷。
“怪事,小晏清怎么回来的,城门那没逮到人?”
师爷摇头:“没啊大人,北城那边压根没递过消息!”
高升沉思,双指敲桌,十几息后果断吩咐:“去,找西个能耐的,收拾行李跟去。”
“哎!”师爷走到门口又回来,不对劲,“收拾行...?大人,跟去雍京呐? !”
“不然呢,快去快去,盘缠走本官私账!”
…
“捷报!贺——顺江府宣州九河县......”
宣州城内喧闹,大街小巷衙役穿行,高声报喜。
沈晏走在长街之上,听得报喜之声才觉,原来又是一年乡试放榜。
今年没有延迟。
今年也有九河县举子高中。
茶楼之上,有人临窗撒下铜钱,朗声大笑:“别挤别挤,放心,大家都有!”
手上撒完,回头喊:“快,把麻袋给本公子拖过来!”
底下人起哄:“哎哟,你也让举人老爷给我们撒两把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