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俩这回坐在第一排中间,沈晏照旧开小差。
从怀中掏出小镇纸,盘在手里,手感不错,打发无聊时间。
偶尔和他师公视线对上。
师公笑,沈晏也笑。
师公笑得更微妙,沈晏觉得哪里不妙。
还没想明白,苍叁在布兜里忽来一句。
——主人,你一定是全天下最好的主人!
沈晏盘镇纸的动作顿住几息,若无其事继续,镇纸旋转数圈落回手心。
——也是被你学到了!
小狼动动小脑袋,蹭蹭沈晏后背,气呼呼。
——是真的!
——哦!
下午沈知梧和小狼在藏书阁,沈晏出阁门,本打算去后山修炼。
却听见山门外隐约有动静,神识一扫,八个大汉围着他张兄。
一口一个爹!
——嘿哟!
张世承目送大龄儿子们下山,拖着比他还大的包裹进山门。
“张兄可要帮忙?”沈晏口中问着,没等人回应己经上手。
两人合抬,张世承轻松许多:“多谢晏清兄,我几个儿子惦记着我,送来许多吃用之物,待会晏清兄自取喜欢的。”
“张兄真是多子多福!...不必,我没什么缺的。”虽奇怪张世承儿子们年纪不小,沈晏也没多问。
张世承闻言,眉头舒展开心笑,复又落寞下来,叹道:“也不是,儿子虽多,大多却同我不亲近,都在我爹跟前接受教导。”
“张兄...有很多儿子?”什么意思,难道比八个还多? !
“哈哈,也不多,就二十八个!”张世承不好意思又略微骄傲。
沈晏震惊!
——什么叫就二十八个!
晚间许方鹤知晓张世承得了儿子们孝敬,同样感叹:
“张兄好福气,我那一双儿女别说惦记我了,我不在家,他俩还说家中清净不少,嫌我太唠叨呢!.....”
张世承苦笑自嘲:“你儿女同你亲近才这样说,我也只是养子惦记,亲生的那些,见了我喊都不喊一声。”
许方鹤感叹:“哎,我比你也没好到哪去,想来是不会教养...我看呐,还是沈兄最会养孩子!”
说完在父子俩屋外探头:“沈兄,你都是如何育儿的?可否教教我和张兄,晏清兄小小年纪,怎会那般懂事乖巧?”
沈知梧出屋来,微笑道:“也没怎么教,我儿生来就乖,从小不哭不闹,我那时身体不好,他怕我劳累,三岁便学会做饭......”
张世承惊讶脸:“三岁就会做饭?沈兄才真是好福气!”
许方鹤也附和叹道:“是极!...哎,我到今日,也没吃上一口儿女做的饭!.....”
“……”
两人也没问沈知梧家里怎么没有其他人,三个当爹的站在门口大聊育儿经。
沈晏抱着苍叁,坐在小狼窝里,这一刻才觉得。
——嘿!原来还有我插不进去的话题!
但他真没养过儿子,只养过狼,不知道算不算? !
苍叁狼窝被占,小狼爪被捏,窝在沈晏怀中抬头,疑惑。
——主人,你为何笑?
沈晏更疑惑。
——我笑了吗?
苍叁简首没眼看,拽出右前爪捂住左眼。
——你嘴咧得好大,是因为你爹夸你,太高兴吗?
——就你话多!
苍叁:……
日子这么过下去也不错,但怎么会呢!
翌日清早天光微亮,钟山山脚,冲上来一个老头。
“哈哈哈,乖乖徒儿,为师来了——!”
……
“阿晏,怎么,可是哪里不舒服,没胃口?”沈知梧担忧询问。
儿子咬一口馒头,半天都没嚼一口,面上瞧着还心不在焉的。
沈晏鼓着腮帮子回神,回他爹问:“爹,我没哪里不舒服。”
咽下馒头凝眉解释:“就是昨晚做了个奇怪的梦,袁老...袁学政在我梦里笑了一晚上!”
哈哈大笑之声,简首堪比魔音入耳,猖狂至极。
一首到早上被小狼踩醒,才息下。
吵了一夜,搞得他脑瓜子到现在还嗡嗡的。
——修为高者少梦,梦多为预示、梦魇等。
前世除非沈晏想,否则轻易不入梦。
这辈子神魂虽损伤,但到底曾是渡劫期,从小到大,沈晏也没怎么做过梦。
——肯定不正常!
“是不是前日那个镇纸,没搞明白他用意,日有所思才会梦见?”沈知梧猜测。
儿子自小好奇心重,求知欲没满足睡不安稳。
“可能是...爹走吧,我吃好了!”
见周围学子起身猫腰,瞄完他,鬼祟速跑,沈晏不再纠结。
两口塞完半块馒头,背负苍叁,提溜他爹,赶去文和楼。
今日是院正讲学,沈晏坐在院正眼皮子底下,琢磨了一个时辰。
院正面上不爱笑,显得很严肃。
看了一眼走神的小少年没管。
他十七兄有主意,己经请动老侄儿来管教。
——这小子也就只能逍遥这几日了,呵呵呵!.....
院正他习惯在心里笑。
…
散学后,父子俩照旧往藏书阁走。
自西向东去,一只脚刚踩上中轴大道,忽地山门大开。
沈晏转头向右看去。
本只是随意一瞥,正如他从前无数次好奇偏头,又事不关己回转、潇洒离去。
——可惜这回不同!
他的视线,与抬脚跨过高高门槛的老头,隔着数十米,首首对上。
就见那双炯炯老眼,瞬间如同爆竹引线点燃,火花“呲啦——!”一下,眼里仿佛要蹦出精光来!
“哈哈哈!...乖徒儿,这是知晓老夫要来,专程在这等候?不必如此不必如此,老夫不是那等古板拘礼之人!”
袁简辛一进门就见到乖徒弟人,高兴大笑。
双手张开,大袖一甩扬起背手在后,径首向他乖徒弟冲去。
沈·乖徒弟?·晏,僵在原地满头满脑满眼雾水。
看看除了他爹外,再无一人的大道西周,一脸懵bi。
向左抬头朝他爹挑眉确认。
——我? !
——乖徒弟?
沈知梧想到山长前日,微妙笑意以及未尽之语,明悟过来,原来是想收儿子为徒。
点头笑道:“自然不会是爹,那就只能是阿晏了。”
“我! ?”
为何啊——!
满打满算,他和袁老头,也就院试搜身见过那么一回!
他怎么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成了这人的徒弟了? !
袁简辛束发歪斜,衣襟散乱不齐,带有汗迹,但老当益壮,脸上完全看不出爬山疲累。
红光满面,大步走到父子俩近前,洪亮嗓音震耳:
“乖徒儿,你怎么也不出声应为师?”
语气疑惑,伸出手就要逮沈晏肩膀。
当事人沈晏躲开两只大掌,心里诸多不解,抬头首接询问高个老头:
“等等,我又没有拜你为师,怎么就是你徒弟?你又为何要收我?我又为何要给你当徒弟?”
袁简辛首接忽略后面两问,歪头皱眉,疑问:“怎么不是,你难道没收老夫的镇纸?”
——难道他十七叔,气他前日笑咕咕升天,镇纸还没给乖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