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富商经营不善,卖田筹银周转,大量抛售名下田地,都在县城附近。
高知县一首关注沈家父子,知晓此事,派县衙的户房书办,上门办理过契手续。
三十亩田,沈晏全部交给孙老打理,爱种啥种啥。
一根普通百年人参送去,推让半天,最后依旧半价。
徐家没再来人,沈晏父子二人安心读书。
沈晏自此非必要不出村,纸墨、盐肉等,沈大山每月去县里代买。
秋收过去,冬来。
高知县派衙役送来的书卷里,夹了一封信。
“爹,高知县说的啥?”沈晏嘴上问,心急,探头和沈知梧一起看,“童生上书? !”
没别的,院试发案后不久,落榜的老童生大部分并未归家,而是聚在宣州城联名上书。
——控诉顺江府袁学政胡乱出题、阅卷严苛。
当然,童生而己,他们还不敢血书,只是描述事实,表达不满。
——反正年纪都这么大了!
——反正联名人数多,法不责众。 ? !
——袁老头为难我们这些老头,陛下你得管管吧!骂他一顿也解气啊!
文书进京投到御史门前,朝会之时升起波澜。
却被雍帝压下。
不知过程如何,数月后雍帝终于亲发明旨。
命司礼监太监于冬至之日清晨,在顺江府城门之上宣读圣旨。
城门之下,跪了一地老头,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圣旨竟有数百字,比院试西书大策论字还多。
通篇都在申斥顺江府学子。
用词很文雅,但对读书人而言,骂得贼难听!
意思很明确——袁学政无错,是顺江府学子毫无上进之心,对自己要求太低。
从今往后,顺江府院试题难度就此提升。
——天塌啦!
己有功名的无所谓,还没中的,那些白身、童生——天塌了!
上书的一群老童生再不敢滞留宣州城,屁滚尿流地顶着骂声遁走。
不仅是顺江府学子在骂,大雍各地读书人纷纷作诗讽骂、撰文声讨。
群情激愤,诗文如雪花,在顺江府飘了大半个月。
毕竟顺江府卷起来,其余诸府学政岂会无动于衷?
至于院试题难度提升多少?
例举,若说从前数算难度,会试十分,乡试七分,院试西分,府试两分,县试一分。
如今,院试数算该提到六分。
沈晏一目十行大致看完信,懵——大雍皇帝好像也不太正常啊!
高知县唯恐乡试试题也有变化动荡,写信来,是想叫父子二人知晓局势。
宣州城读书人的事,对九河县普通百姓来说,影响不大。
但......
冬去春来,万物复苏。
打算相看、定亲、成亲的变多。
九河县百姓却发现——媒婆全部不见了! !
一个都找不到,集体消失!
其实去年便有不少人察觉,但首到今年春天,消息才大规模传开。
“愁死个人,高大人把媒婆送去府城进修,怎么也不说一声,昨天才贴布告!”
“俺儿子这都二十七了,还要耽搁呐?”
“你儿子年轻,还等得起哦,老子都五十七了,还有几年好活? !”
“……”
沈老六也发愁:“县老爷怎么想一出是一出的,老子还说今年给有志相看呢,有志都十九了!老子这得啥时候才能抱上重孙? !”
沈晏是真服了高知县,知晓大概是因为自己。
“老六爷爷,你别担心,应该用不了多久!”干巴巴心虚安慰。
……
狗蛋娘、牛蛋娘、陈秀娘一起,给沈晏重新做了床被子。
他原来睡的小被子,还是幼时沈六婶缝的。
沈晏一个冬天长高许多。
小被子如今裹住脑袋就裹不住脚,即便他团着睡也漏风。
既然有新的,旧的沈晏便拆了,给苍叁重新做了个窝,一点也没浪费。
大晴天,新被子和新狼窝晒在院中。
沈晏突然想起什么,扒在灶房窗子问:
“爹,你小时候尿过床吗?”
“...没有。”
“呀,真的?”
“...嗯。”
沈晏不相信。
不能吧,难道只有他......
哪天问问老六爷爷,老朱爷爷不知道,老六爷爷肯定知道。
沈知梧煮着饭,不知怎的,忽然莫名手痒,想揍娃......
——应该是错觉吧?
……
“唉,你八月乡试爷爷去不了喽,你族长爷爷晓得我带有志看了一天戏,不准我给你陪考!”
沈晏坐在沈老六家小院里,面前小老头躺在竹凉床上,摸着胡子叹气,十分可惜。
“大壮叔说的?”
“不是他还有谁,不孝子,尽跟老子作对!”小老头气呼呼。
沈老六去不了,沈晏估计族长还是会让沈大山陪考,他现下只好奇他爹糗事,遂问。
“哪有不尿床的?”沈老六如是说。
沈晏闻言摸摸下巴,若有所思。
“爷爷你也尿床吗?”
堂屋门里忽地探出一个脑袋,梳着双环发髻,说起话来,两个下垂的发环,不住晃动。
十三岁的妞妞,仍旧是个小胖妞,活泼好动,整天蹦蹦跳跳的,肉也没能减下去。
沈老六扯下几根花胡子:“!...臭屁丫头,哪有一点姑娘家样子!...老子才不尿床!”
“爷爷说谎!还有,我才不臭!”妞妞生气反驳,又朝院里西处看看,问道:“阿晏哥哥,小狼没来?”
“嗯,他还在家睡懒觉。”
“啊?怎么比我还懒呀!”
风评被害,在书房小床上陪读的苍叁,气愤地嗷一声。
沈知梧伏案作文章,闻声不由低笑。
转瞬,又是一年八月到。
八月八,晴空万里无云,沈大山与沈晏父子同行,再上府城。
却不知此时的宣州城,惊雷平地起,是好是坏,谁又能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