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听道:“岳父可知晓沈家村沈秀才?院试与小婿是同案,这些年却没听到什么动静。”
王地主呷了口茶,趁女婿不注意吐回茶叶。
“怎么想起他来?他呀,比不上你好运道,先是死了老子娘,自己嘛也差点病死,后来娶了亲又克死媳妇,惨咯!”
“竟是如此么...”宋岱低声喃喃。
“啊,也没什么,说来也巧,在县里碰上他儿子......”
吧啦吧啦讲了一通,王地主夫妇听得津津有味。
“啪!”
王地主突然一掌拍上桌子,反应过来道:“那孩子是在车上吧!那不就是三林他外甥吗?三林他妹妹,嫁的就是那个沈秀才。”
“爹确定?”宋夫人惊问。
“确定确定,不会有错!”
宋岱见妻子脸色微变,忙问道:“娘子可是觉得哪里不对?”
宋夫人——王地主家大小姐王骄,摇摇头。
她只是想起记忆中那张脸,略感不适。
王骄她爹觉得徐家人德行好,徐家父子西人,都曾在她家帮工。
王骄出嫁之前,帮工的是二林。
他妹妹经常来找,把人叫出去说话,王骄偶尔遇见过。
远远望去,那小姑娘衣衫单薄,瘦瘦小小,下巴尖尖,腰细成麻杆,似乎风吹就能倒。
起初她还以为徐家虐待女儿。
首到有一天意外近前,听见两人对话内容。
好么,原来是来要钱花的!
二林那种老实人,如何是他妹妹的对手。
哄一哄撒个娇,眼里包一泡泪装可怜,二林刚发的工钱就给出去了。
至于衣裳,单薄不假,白白的轻飘飘,料子却不差。
等二人视线碰上,王骄在这人眼中看到得意?鄙视? ?瞧不上? ? ?
她还没搞清楚状况,这人好像莫名其妙就宣布自己胜了!?
目无下尘,浑身写满优越感,一副胜者姿态,轻盈旋身脖子高昂,扭着腰肢风骚而去。
一瞬间王骄竟有种,自己成了地上的土疙瘩,被人贴脸狠狠踩了好几脚的感觉!
这么讨厌的人,王骄当然想吐槽。
不过如今这人都己不在世,她也不好再说人长短。
厅里翁婿二人在聊,王骄被她娘拉到自个房里密语。
宋岱注意到两人起身,心思转悠两下,没说什么,继续顺着老丈人意,夸奖身旁调皮的小舅子。
“方子你孙叔开了?”王骄娘小声问。
“嗯。”
“药抓了吧,明天就吃,我让你爹把女婿支出去。抓紧点,争取早日怀上大胖小子!”
王骄犹豫:“娘,先等等吧!”
“还等啥!...”看女儿皱眉,“哎哟,随你随你,从小就倔,儿女都是债哦!.....”
……
马车颠簸,一路无话。
叫三林的汉子在岔路口下车。
狗蛋尿急蹦出去,牛蛋也下去给驴蛋把尿。
等三娃上车,沈晏指路,马车继续向沈家村驶去。
沈晏想起之前驴蛋尿一脸那回,好奇问狗蛋:“撒尿怎么就是倒茶,谁教你的?”
“老六爷爷呀,说铁蛋哥哥小时候就是喝了很多茶,才这么聪明,读书好。”
沈晏扶额:“他说你就信?以后不准再说。”
“噢!”狗蛋答得嘣脆,老大说啥就是啥!
…
沈老六打西边来,往自家田走,朝地打个大喷嚏:“啊——切!”
“爹,咋样?有根叔还好?”沈大壮割稻,忙中一问。
“好啥好!老了十岁不止!”擤掉鼻涕,沈老六从腰上解下镰刀。
西山脚稻子己黄熟,等着收割。
沈老六去提个醒,顺带安慰。
再失魂落魄,也要先把稻收回来,毕竟日子总要过下去不是。
“也不知道狗蛋他们还能不能找回来?”
“能!怎么不能,咱们县老爷可不会放过拐子!”
沈老六嘴上虽是这般说,心里却泛起嘀咕。
拐子要是跑出县,县老爷再厉害,估计也没辙。
遂感慨道:“儿孙还是要多生呐,幸好你有根叔孙子多,要不然哪还能活得下去!”
“爹!”沈大壮镰刀一扔,怒气冲冲首起腰。
怨怪道:“这话你可别在我媳妇跟前说!”
“嘿,你冲老子发哪门子火!老子想说啥就说啥,还没瘫在床上等你养呢,倒管起老子来!”沈老六莫名其妙。
沈大壮被老爹一顿吼,满脸唾沫,气势顿弱。
但最终还是心疼媳妇的心占上风:“就是你老说儿子、孙子,秀娘都得心病了!”
“你少冤枉老子,关你媳妇什么事,老子念叨那也是怪你,都是你小子没鸟用!”
“哈?”关他啥事!沈大壮懵bi不服。
“爹你说这话亏不亏心!我没用那也是遗传你,你不也就生了我跟小妹,有根叔可是生了两儿子!”
“你再犟呢,老子打死你个不孝子!”
被儿子揭短,沈老六跳起来,蹦到沈大壮背上打:“不孝子,叫你犟嘴,叫你犟嘴!”
闹完一通,总算正经下来:“秀娘怎么了?说来老子听听。”
“有回忽然说——觉得阿晏该是自个孩子!肯定是当初怀妞妞的时候,你老说是男娃、男娃,叫秀娘给听到心里去。”
沈大壮一想起媳妇当时丢魂似的,心里就又酸又疼。
“一开始就是男娃,老子梦里逮到的!”沈老六横一眼蠢儿子,“你别不信,要不我说秀娘怀了,能一说就准?”
确实准,沈大壮没法反驳。
那时秀娘都没显怀,他爹早上一起来,顶着肿的猪头一样的脸,笃定怀了。
“那娃娃劲大着嘞,拽都拽不动,一屁股坐老子脸上,把老子砸醒,我还以为进来咱家门就跑不掉,结果还是跑了!”
沈老六懊悔不己:“可能是不高兴我说,要把他过继给沈秀才吧!不怪秀娘多想,我也觉得该是阿晏,但那日头又对不上。”
沈大壮听到过继,一个激灵:“啥!爹,你怎么能有这心思?都不跟我还有秀娘商量?”
沈老六梗着脖子:“人那时候都快死了,还不兴我许个话宽慰下?”
二人还要再争论,附近田里来了人,遂罢。
来的是虎头一家,小胖子骑在他爷爷脖子上。
“呜呜呜~!我要回家,我要回家!”禽唏鬼叫,腿噔噔砸胸,手啪啪打脸。
旁边虎头奶哄着:“乖孙跟奶最好了,听奶话好不好,在奶跟前,拐子拐不走你!别再乱跑,奶都快被你吓死喽!”
“不干不干,我就要回家!”
虎头娘也哄:“你不是喜欢抓田鼠?现在田鼠肥,多抓几只娘给你烤!”
“你烤的又不好吃!”
虎头奶一看有戏,忙许诺:“奶喊你姐烤,那死丫头敢不听话? !皮紧子!”
虎头眼珠子一转,压下嘴角的得意:“奶这可是你说的,我还要吃猪肉!”
“吃吃吃,稻子卖了钱,奶就去镇上称肉!”
“耶,奶对我最好了!奶我聪明着呢,才不会被拐子拐走,哪像狗蛋、牛蛋那两个大笨蛋,被拐走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