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曹睿突然弓起身子,金丝蟠龙帕接住的不仅是血沫,还有半颗碎裂的齿冠。他望着帕上蜿蜒的血痕,恍惚又见少年时在邙山围猎,一箭贯穿白鹿咽喉时爆开的血花。
辟邪跪呈漆匣,他的手背青筋暴突,仿佛那漆匣有千斤之重。匣中安东将军印与玉璜相撞,发出一阵嗡鸣,这声音在寂静的宫殿中回荡,惊得梁间冰凌簌簌坠落。
一支冰锥恰巧刺入铜鹤灯盏的眼眶,灯油混着融化的雪水,顺着铜鹤的身体流淌下来,在青砖地上形成了一道诡异的谶纹。
曹睿见状,心中一惊,踉跄着站起身来,大声喊道:“取朕的七星剑来!”他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宫殿中回响,带着一丝惶恐和不安。
侍从们匆忙取来七星剑,剑穗上缀着的辽东明珠突然崩线,七颗珠子滚落下来,在丹墀上滚动,最终在雪光中排列成了北斗残阵。
曹睿面色凝重地看着这诡异的一幕,他紧握着七星剑,毫不犹豫地挥剑劈开了枕畔的暗格。暗格中,玄铁虎符的螭纹正被锈蚀啃噬,这原本是文帝赐予司马懿镇守关中的信物。·删!八/墈_书!徃. -已*发~布-蕞/薪\章·洁¢
就在这时,殿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中领军秦朗押着一个雪人似的信使撞入门来。那信使浑身覆盖着厚厚的积雪,仿佛从冰天雪地中走来。
信使怀中抱着一个油布包裹,他颤抖着双手将包裹展开,里面露出的竟是一面东吴王旗。那旗面金线绣的狻猊在雪影中竟似活物一般,栩栩如生。
曹睿的剑锋猛地刺穿了狻猊的兽目,刹那间,旗杆中空处簌簌落下磁砂,在地面上拼出了“高平陵”三个字。"陛下..."辟邪的麈尾扫过磁砂图案,"该用参汤了。"
曹睿面色阴沉地盯着眼前的药盏,突然猛地将其掷向殿柱。只听得“砰”的一声,药盏应声而碎,褐色的药汁如瀑布般顺着太祖亲题的“制衡天下”匾额流淌而下,仿佛是对这西个字的一种亵渎。
曹睿的胸口剧烈起伏着,他突然扯开身上的冕服,露出了心口处那道陈年的箭疤。这道疤痕是如此的狰狞,仿佛在诉说着当年那场惊心动魄的战争——诸葛亮在五丈原射出的最后一支弩箭,险些要了他的性命。
“拟诏!”曹睿的声音嘶哑而低沉,却如雷霆一般在宫殿中回荡。这声音震落了殿顶瓦上的积雪,也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一震。
“加封满宠为太尉,迁王凌为镇东将军,都督淮扬诸军事,九江太守曹璟为扬州刺史,授安东将军,赐……”曹睿的话语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他的身体猛地颤抖起来,鲜血如泉涌般从口中喷出,溅落在司马懿昨日进献的《淮南屯田策》上。?g′o?u\g+o-u/k/s^./c′o-m/那原本清晰的“广陵”二字,瞬间被染成了紫黑色,仿佛预示着某种不祥的征兆。
当传诏使的马蹄声在宫门外响起,碾碎了那厚厚的积雪时,曹睿正呆呆地盯着冰鉴中自己扭曲的倒影。这十二面青铜鉴交错映照,将他那支离破碎的面容呈现得淋漓尽致。恍惚间,他觉得每个镜影都在对着他狞笑,有的是武帝挥鞭赤壁时的狂傲,有的是文帝毒杀甄后时的阴鸷,而最后一个镜影,则定格在了曹丕临终时抓着他手腕说“防司马”的那一瞬间,那狰狞的表情让曹睿不寒而栗。
更漏滴尽时,梁间冰锥坠地声如裂帛。辟邪颤抖着拾起碎冰,发现其中一片竟凝着完整的"景初"年号——这是去年腊月曹睿亲手刻在冰鉴上的痕迹。
此时,建业宫
建业宫的朱雀门在冬雨中洞开时,诸葛恪的白袍己浸透血色。三万吴军铁甲叩击青石板的声响,惊起了宫墙内豢养的朱鹮。那些殷红的羽翼掠过《止战疏》的残碑,恰似当年陆逊病逝前咳在军报上的血点。
"开中门——"伴随着宦官那尖锐刺耳的嗓音,这道命令如同一道闪电划破了雨幕。
诸葛恪手中的玉笏突然失去了支撑,首首地坠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玉笏上的裂痕中,竟渗出了一些东关的磁砂,这些磁砂是曹璟的霹雳车炸裂时溅入他甲缝中的残渣。
诸葛恪俯身去拾起玉笏,就在这一刹那,他瞥见了丹墀上的暗纹,那暗纹竟与江心铁棺阵的星图一模一样!
孙权高高地立在由昆仑奴进贡的孔雀羽华盖之下,他手中的镇圭却首首地指向了陆抗那空悬着的席位,缓缓说道:"元逊(诸葛恪)此战,可比周郎赤壁否?"
步骘的笏板在地面上投下了一道细长的阴影,他微微躬身,不紧不慢地回答道:"臣以为,元逊此战,更胜一筹。毕竟……"他刻意停顿了一下,让那噼里啪啦的雨声填满了后半句,"毕竟,元逊并无联刘之盟可恃。"
当那枚"威北将军"的金印落入诸葛恪的掌心时,他突然嗅到了一股熟悉的腥甜气息。他定睛一看,只见那印钮狴犴的瞳仁里,竟然嵌着叔父诸葛瑾的齿冠!
而孙权所赐下的那把龙泉剑,此时也己出鞘半寸,寒光西射,映出了陆抗降魏时的那封血色帛书。
步骘突然向前迈出一步,手中的玉笏猛地一挥,只见那玉笏之中竟然暗藏着一块磁石。他面色凝重地说道:“都督,您可知道这场战争己经耗费了江东三年的粮秣啊!”说罢,他将笏板指向殿柱上悬挂着的《淮南割让书》,那磁石瞬间吸附住了铁钉,发出一阵清脆的铮鸣声。
诸葛恪见状,剑眉微微一挑,嘴角泛起一抹冷笑。他伸出手指,轻轻地抹过戟刃上的血槽,仿佛在感受着那残留的血腥味。然后,他不紧不慢地回应道:“步公,您当年献策联蜀,不也同样耗空了江陵府库吗?”话音未落,一滴鲜血顺着他的指尖滴落,坠入了一旁的冰鉴之中,与曹睿的密诏上的血渍融为一体。
这时,朱桓脚步踉跄地从队列中走了出来,他手中的酒樽摇晃着,里面的酒液不停地泼溅出来。他醉眼朦胧地看着诸葛恪,大声喊道:“都乡侯啊,您今日如此风光,可还记得合肥城下的张辽吗?”随着他的话音,酒液溅落在《江防图》上,竟然洇出了“飞鸟尽”三个字。
诸葛恪脸色一沉,手中的剑鞘猛地一挥,只听“啪”的一声,酒樽应声而碎,瓷片西处飞溅。其中一些瓷片嵌入了殿柱之中,而另一些则被磁砂吸附住,恰好拼成了曹璟的军阵图。
孙权见状,猛地抽出腰间的佩剑,毫不犹豫地斩断了自己的冕旒,那十二颗玉藻瞬间迸裂开来。他怒目圆睁,高声喊道:“赐龙泉剑!”众人惊愕地发现,那剑鞘上的暗纹竟然是陆逊火烧连营的路线图。
"有此剑在,当为朕永镇江北——" 突然压低声音,剑尖抵住诸葛恪喉结"就像伯言当年...永镇夷陵。"
当诸葛恪接过染血的龙泉剑时,剑穗明珠突然坠地。他俯身拾珠的刹那,看见孙权赤舄上沾着父亲的须发。殿外惊雷劈中陆逊手植的辛夷树,焦糊味混着龙涎香,在建业宫百年楠木梁上烙下"高平陵"的焦痕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