皙峳儿 作品

第149章 染血的手术刀

雨丝像生锈的细铁丝,扎在雾山镇汽车站的玻璃上。·天′禧~暁*税?网` ?追?罪`辛!漳?踕!陆沉捏着那封匿名信,油墨在潮湿的空气里洇开,“沈家老宅的钟摆停了十年,该让它重新摆动了——致陆沉刑警”。信末的血红色指纹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像极了三年前他在停尸房看到的、女友右手无名指上的淤青。

“小伙子,去镇东老宅?”戴斗笠的司机敲了敲车窗,车灯照亮他左脸的烧伤疤痕,“过了子时可别靠近那口老钟,钟摆摆三下,魂归黄泉路。”他咧嘴笑时,缺了门牙的齿缝漏出冷气,和收音机里沙哑的童谣重叠:“钟摆摇啊摇,第一下断指梢,第二下割舌条,第三下……”

越野车在泥泞的山路上颠簸时,陆沉摸了摸风衣内袋的警官证。三个月前,他还是宁市刑警队的“人形测谎仪”,首到那起游乐园绞肉机命案——死者是他谈了五年的女友周薇,尸体被绞成肉馅前,右手比出了“三”的手势。队长说这是随机杀人案,但陆沉记得周薇手机里存着的、来自雾山镇的快递单号。

沈家老宅的铁门像张生锈的大嘴,在车灯下吱呀开启。门楣上的铜钟突然自鸣,三声钝响惊飞檐角栖息的乌鸦。陆沉的手电筒扫过庭院,满地碎瓷片拼出不完整的钟摆图案,而正中央的青铜钟架上,本该悬挂钟摆的位置空无一物,只留下三道深深的划痕。

“陆先生?”楼梯拐角传来女子的声音,壁灯照亮她苍白的脸,黑色长发垂落肩头,左眼角有颗泪痣,“我是苏晴,委托你查案的人。十年前沈家灭门案,唯一的幸存者——我妹妹林小婉,其实没有死。”

她递来的档案袋里,掉出一张泛黄的照片:七岁的林小婉抱着机械熊,站在古董钟前,钟摆下方的大理石台面刻着模糊的童谣歌词。但陆沉的目光被照片边缘的阴影吸引——在林小婉背后的立柱后,有个戴着青铜面具的人影,手中握着的,正是现在失踪的钟摆。

午夜十二点,雷声劈开乌云。陆沉在二楼客房整理资料时,床头的老式座钟突然发出齿轮转动的咔嗒声。他明明记得指针停在十一点十七分,此刻却看见分针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倒转,最终停在十二点整。

“第一下断指梢——”窗外传来小孩的嬉笑声,混着雨水敲打玻璃的节奏。-g/g~d\b?o,o?k¨.!c!o*m\陆沉冲向阳台,看见庭院的老槐树下,有个穿红色连衣裙的小女孩正背对着他,手中举着什么东西。闪电划过瞬间,他看清那是根血淋淋的手指,指尖还戴着周薇常戴的银戒指。

当他冲到树下时,只剩满地被雨水冲淡的血迹,以及一片粘在树根上的钟摆碎片。碎片边缘刻着细小的数字:1999.07.15——那是周薇的生日。远处的古董钟架传来金属摩擦声,陆沉抬头,看见失踪十年的钟摆正缓缓落下,在风雨中划出诡异的弧线。

雾山镇卫生院的停尸房弥漫着福尔马林的气味。林老汉的尸体躺在不锈钢台上,右手无名指齐根而断,伤口边缘整齐得像是被精密仪器切割。陆沉注意到死者手腕内侧有个淡青色刺青:一个正在摆动的钟摆,摆尖指向三点十五分——和周薇死亡现场的监控录像里,凶手袖口露出的图案一模一样。

“昨晚听见他在村口骂街,说沈家老宅的钟摆闹鬼。”值班医生陈默摘下橡胶手套,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异样,“他儿子十年前是沈家的帮工,灭门案后就疯了,见人就说钟摆里住着吃人的妖怪。”

陆沉翻开验尸报告,突然愣住——林老汉的死亡时间被判定为凌晨一点,但根据他在老宅听见的童谣和断指现场的痕迹,死亡时间应该是午夜十二点整。更诡异的是,死者口腔内侧用指甲刻着半行字:“第二下割舌条,别让钟摆停……”

回到老宅时,苏晴正在擦拭古董钟的铜面。陆沉注意到钟体内部的齿轮结构异常复杂,核心位置有个凹槽,似乎缺了什么关键部件。“十年前案发后,钟摆就失踪了。”苏晴的指尖划过凹槽,“警察说凶手用钟摆作为凶器,但现场没找到任何血迹。”

午夜钟声再次响起时,陆沉守在钟架旁。当钟摆第三次摆动时,他突然看见钟摆表面闪过无数画面:周薇在游乐园排队的背影、林小婉抱着机械熊的笑脸、还有一个戴着青铜面具的男人正在调试钟摆。画面最后定格在1999年7月15日,周薇收到一个来自雾山镇的快递,拆开后是个包装精美的机械钟,钟摆上刻着和林老汉刺青相同的图案。

“陆先生!”苏晴的惊叫从二楼传来。陆沉冲上楼梯,看见客房的墙纸被撕开,露出墙内嵌入的金属盒,里面整齐摆放着十二根断指,每根手指上都戴着不同款式的戒指——其中一根,正是周薇失踪的银戒指。-咸_鱼+看-书^罔` \耕-歆?罪\哙`

金属盒底部压着一张泛黄的图纸,画着沈家老宅的平面图,在古董钟的位置标着“时间核心”,旁边用红笔写着:“集齐十二根断指,钟摆将指向真正的死亡时间。”图纸角落有行小字,陆沉认出是周薇的笔迹:“阿沉,当你看到这个,我可能己经成为钟摆的祭品……”

凌晨三点,陆沉在老宅地下室发现了暗门。门后是间摆满机械装置的密室,中央的操作台上放着一本皮质手札,扉页写着“林小婉之父沈明修”。手札里记载着一个疯狂的计划:利用祖传的“时间钟摆”,通过模仿童谣杀人,收集特定时间死亡的人的“时间能量”,从而复活因难产而死的妻子。

“1999年7月15日,第一个祭品是村口的李寡妇,断指时间必须在午夜十二点整。”陆沉念着手札内容,突然听见头顶传来齿轮转动的巨响。他冲上地面,看见古董钟的钟摆正以疯狂的速度摆动,而苏晴正站在钟架旁,手中握着那根失踪的钟摆,嘴角勾起诡异的微笑。

“陆刑警,你终于找到真相了。”苏晴的声音变得低沉,和之前判若两人,“十年前的灭门案,不过是父亲计划的一部分。他需要十二个祭品,每个祭品对应童谣的一句歌词,而你亲爱的周薇,正是第十三个——也是最关键的祭品。”

她举起钟摆,金属表面映出陆沉震惊的脸:“知道为什么钟摆停了十年吗?因为父亲失败了,他在最后一刻不忍心对林小婉下手。但现在不一样了,我找到了完美的替代品——你,还有你对周薇的执念,正是让钟摆重新摆动的能量。”

钟摆突然发出刺耳的蜂鸣,陆沉感觉一阵眩晕,视线模糊中,他看见苏晴的脸逐渐变成周薇的模样,而在她身后,戴着青铜面具的沈明修正缓缓走来,手中拿着染血的手术刀……

剧烈的头痛将陆沉从昏迷中唤醒。他发现自己被绑在古董钟的齿轮架上,头顶的钟摆正以危险的速度摆动,每一次划过都带起破空声。苏晴(或者说,戴着苏晴面具的某人)站在操作台前,正在调试一组复杂的仪表盘,上面的指针全部指向“3:15”——周薇死亡的时间。

“别挣扎了,陆刑警。”她转身时,脸上的人皮面具正在剥落,露出底下机械义眼的金属光泽,“我是林小婉,十年前父亲给我装了机械心脏,让我成为时间钟摆的活容器。苏晴只是我的幌子,真正的苏晴,早在十年前就和父母一起死了。”

陆沉震惊地看着她露出机械义肢的手臂,那些齿轮结构与古董钟的内部如出一辙。林小婉走向他,手中拿着那根刻有周薇生日的钟摆:“父亲的计划没错,时间钟摆需要十二个祭品的时间能量,再加上最珍贵的‘情感能量’——也就是你对周薇的爱。当钟摆摆动到第三下,我们就能回到1999年7月15日,阻止母亲的死亡。”

她将钟摆贴近陆沉的手腕,金属表面突然浮现出周薇死亡当天的监控画面:一个戴青铜面具的男人将她推向绞肉机,而在男人转身的瞬间,露出的机械义眼——和林小婉现在的一模一样。

“你明白了吧?”林小婉笑着,机械义眼发出红光,“父亲当年失败后,我接过了他的计划。周薇的死不是意外,是我选中的‘情感祭品’。她收到的机械钟,就是时间钟摆的雏形,而那个三点十五分的刺青,正是启动钟摆的密码。”

古董钟突然发出刺耳的报时声,钟摆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最终变成一根细长的金属针,对准陆沉的心脏。林小婉按下操作台上的红色按钮,整个老宅开始震动,墙壁上的钟摆图案逐一亮起,形成一个巨大的时间漩涡。

“等等!”陆沉突然想起手札里的最后一页,上面画着一个破碎的钟摆,旁边写着:“当钟摆停止摆动,真正的死亡才会降临。”他拼尽全力撞向齿轮架,绑绳被尖锐的齿轮划破,“你父亲己经知道这个计划的错误!时间不能被篡改,否则会造成更可怕的后果!”

林小婉的笑容凝固了。她看着操作台上疯狂跳动的仪表盘,发现时间漩涡中浮现出无数扭曲的画面:雾山镇的居民变成机械人,周薇的尸体在绞肉机里重复死亡,而最中央,是一个巨大的钟摆核心,里面囚禁着无数发光的灵魂。

“不……不可能……”林小婉的机械义眼开始短路,“父亲说只要复活母亲,一切都会好起来……”

陆沉趁机夺过钟摆,发现金属表面刻着一行小字:“时间的真相,藏在停止的钟摆里。”他突然想起周薇死时比出的“三”字手势——那不是数字,而是钟摆摆动的轨迹。当他将钟摆垂首放置,齿轮架突然发出轰鸣,所有的指针开始逆时针旋转。

古董钟的核心齿轮突然裂开,露出里面藏着的怀表。怀表表面刻着周薇和林小婉的合照,背面刻着:“致我的两个女儿,时间的馈赠,从来都有代价。”陆沉终于明白,所谓的时间钟摆,不过是沈明修用亡妻的遗物改造的机械装置,而所有的诅咒和童谣,都是他为了掩盖丧妻之痛而编造的谎言。

“砰——”

一声枪响打破了混乱。陈默医生站在门口,手中的枪还在冒烟。林小婉的机械义肢被击中,她跪倒在地,眼中的红光逐渐熄灭。“陆刑警,你猜对了。”陈默摘下眼镜,露出和沈明修相同的青铜面具,“十年前我是沈明修的助手,我们都以为能通过时间钟摆挽回失去的人,但最终发现,这只会创造更多的悲剧。”

他走向古董钟,取出里面的怀表:“周薇其实是沈明修的养女,当年他想让她成为最后一个祭品,却在关键时刻下不了手。所以他伪造了灭门案,让林小婉假死,自己则躲进深山。但林小婉继承了他的执念,才会有今天的悲剧。”

陆沉接过怀表,发现表盖内侧刻着完整的童谣:“钟摆摇啊摇,第一下断指梢,第二下割舌条,第三下人心碎,时间的馈赠,从来都有代价。”原来,真正的童谣最后一句被沈明修划去,换成了“集齐十二愿,爱人归怀抱”——那是他作为父亲,最后的温柔谎言。

黎明时分,雾散了。沈家老宅的古董钟终于停止摆动,钟摆静静地躺在陆沉掌心,像个失去魔力的普通机械零件。陈默说,他会把林小婉送去接受治疗,而陆沉则握着怀表,走向停在村口的警车。

后视镜里,老宅的轮廓逐渐消失在晨雾中。陆沉打开怀表,周薇的照片在阳光下微笑,仿佛在说:“阿沉,该让时间继续流动了。”他摸了摸口袋里的警官证,终于明白,有些真相不必被钟摆困住,因为真正的救赎,藏在接受失去的勇气里。

警车发动时,收音机里再次响起那首童谣,但这次,歌词清晰可闻:“钟摆摇啊摇,故事终会了,人心藏执念,时间自知晓。”陆沉踩下油门,朝阳穿透云层,在后视镜里留下一道长长的光轨——那是时间的轨迹,也是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