皙峳儿 作品

第94章 生辰八字

地下室的黑暗像凝固的沥青,缠在手腕上的那只手突然松开,陈深踉跄着撞在潮湿的砖墙上。*秒+蟑,结~暁\税_旺~ `已_发~布′蕞¨歆`蟑,結·

墙面凹凸不平,摸上去黏腻的触感让他脊背发寒——那是密密麻麻的指甲刻痕,每个刻痕里都填着暗红的朱砂,在手机屏幕的冷光下显形,连成一排歪扭的小字:“第27个孩子的眼睛,要在月圆前剜下来。”

他屏住呼吸打开手电筒,光柱扫过逼仄的通道,两侧墙面上嵌着二十七个青瓷罐,每个罐子都贴着泛黄的纸条,朱砂写的生辰八字在微光下泛着血光。

第一个罐子标注着“民国二十三年七月十五”,正是画中灭门案的年份,纸条边缘还粘着几缕婴儿胎发;倒数第二个罐子的日期是“1998年七月十五”,正是陈深的出生日期,而母亲的名字“林月白”歪扭地写在生辰下方——原来自己从出生起,就被刻进了老宅的献祭名单。

最深处的墙角立着具雕花棺材,棺盖半开,露出里面叠得整整齐齐的红嫁衣,袖口处绣着缠枝莲纹,和书房里木盒上的花纹一模一样。陈深的手电筒突然闪烁,在明暗交替的瞬间,他看见棺材里躺着的不是尸体,而是二十七个布娃娃,每个娃娃心口都别着张纸条,最新的那个正是他刚才在冰箱里发现的——娃娃缺眼的位置正在渗出鲜血,布料表面鼓起诡异的蠕动,像是有活物在里面挣扎。

“滴答——”

头顶传来水滴声,这次落在手背上的不再是温热的液体,而是粘稠的、带着碎发的脓液。陈深猛地抬头,看见天花板上倒吊着具风干的女尸,长发垂落扫过他的额头,腐烂的裙摆里掉出几瓣槐花,每瓣花蕊都嵌着极小的人眼瞳孔,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女尸的脖子以不自然的角度扭转,嘴角咧到耳根,露出两排整齐的假牙——那是母亲七年前坠楼后,法医在她残破的尸体上唯一能辨认的特征。,我/的.书*城_ ¢蕞¢歆_璋^结*更′欣·快·陈深的胃袋翻涌,喉间泛起铁锈味,这时才注意到女尸手腕上的三道刀疤,伤口处插着三根槐木钉,正是老宅门前那棵百年槐树的枝干。

“阿深......”

身后传来拖沓的脚步声,混着瓷器碰撞的轻响。陈深转身,看见穿白旗袍的女人正从黑暗中走来,长发遮住的面容下,脖颈处的皮肤像融化的蜡般滴落,露出下面青白的骨头。她每走一步,脚边就浮现出婴儿的血脚印,怀里抱着个不断长大的布娃娃——正是陈深小时候丢失的那个,此刻娃娃的眼睛己经复原,黑亮的瞳孔里倒映着陈深惊恐的脸。

“你妈妈在这里等了你七年。”女人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在转动,旗袍开叉处露出的小腿上,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剥落,露出下面缠着红绳的白骨,“1998年的七月十五,她本应把你放进瓷罐,可她舍不得......所以现在,你要代替她,成为第27个祭品。”

陈深后退时撞翻了墙角的青瓷罐,罐子摔在地上发出清越的碎裂声,里面掉出卷泛黄的宣纸。他捡起一看,是母亲的字迹,日期停留在1960年七月十西,也就是坠楼前一天:“阿深今天问我手腕的伤怎么来的,我不敢告诉他,那是用槐木钉剜掉胎记时留下的——每个住进13号的女人,手腕内侧都有缠枝莲胎记,那是‘她’选中的标记。”

纸张背面画着地下室的平面图,在“棺材墙”的位置标着:“当棺材移动时,跟着槐花瓣走,千万别回头。”陈深抬头,发现原本固定的墙面正在缓缓蠕动,雕花棺材逐个平移,露出后面深不见底的通道,地面上散落着新鲜的槐花瓣,每一片都朝着通道深处——而在花瓣的尽头,有扇青铜门正在渗出鲜血,门缝里传来婴儿的啼哭声。?g′o?u\g+o-u/k/s^./c′o-m/

穿白旗袍的女人突然加速,怀里的布娃娃己经长到真人大小,关节处裂开的布料里伸出青紫色的手指,指甲缝里嵌着风干的血痂。陈深转身就跑,手电筒的光扫过墙面,发现所有瓷罐的纸条都在自动更换日期,最新的那个正是他的生辰八字,后面紧跟着“1999年七月十五”——今天是七月十三,只剩两天。

通道尽头突然出现镜面门,陈深撞进去的瞬间,听见身后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镜中世界的走廊与现实完全颠倒,天花板上倒悬着无数盏煤油灯,火苗呈现诡异的蓝色,照亮墙面上周而复始的血字:“第27次循环,第19个祭品失败,林月白的魂魄还在槐树里......”

镜中倒影突然转身,对着他露出微笑,陈深惊恐地发现,倒影的手腕上没有刀疤——真正的他此刻正盯着自己手腕内侧,不知何时浮现出的缠枝莲胎记,正在渗出鲜血,与镜中倒影的“完好”形成刺眼的对比。

“大哥哥,你跑不掉的哦。”

布娃娃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陈深抬头,看见镜面上浮着无数张腐烂的小脸,正是那些瓷罐上记载的孩子。最中央的小脸突然裂开嘴巴,喷出腥臭的污水,污水落地瞬间凝结成冰,在地面拼出“地窖”两个字——在镜面门的下方,不知何时出现了向下的石阶,潮湿的风里飘着母亲最爱的桂花香。

他攥紧母亲的日记,顺着石阶往下,每走十级台阶,就能看见墙上刻着一个年份:1934、1964、1994......每个年份对应的墙面都嵌着块铜牌,刻着“第x次生门开启,献祭二十七对母子”。当他走到第27级台阶时,脚下的石板突然松动,整个人坠入更深的地窖——

落地瞬间,手电筒光束照亮了令他血液结冰的场景:圆形地窖的墙壁上嵌满玻璃罐,每个罐子里都泡着具婴儿尸体,脐带连着墙壁中央的青铜鼎,鼎中沸腾的黑血里浮着二十七个槐木牌,其中一个刻着“陈深”,边缘己经出现裂痕——那是活人即将死亡的征兆。

而在青铜鼎的正上方,吊着具保存完好的女尸,身穿民国时期的红嫁衣,手腕内侧的缠枝莲胎记清晰可见,正是1934年画中那个抱着布娃娃的女人。她的眼睛突然睁开,眼白里爬满黑色血管,嘴角勾起笑容,对着陈深轻声说:

“终于等到第二十七代了,你妈妈当年偷走了你的瓷罐,现在该把债还了——用你的眼睛,换她的魂魄从槐树里出来。”

地窖顶部突然传来棺材墙移动的轰鸣,陈深听见楼上穿白旗袍的女人在喊:“七月十五的生门需要活祭,你躲在镜中地窖也没用,当年林月白就是在这里,看着我剜掉她的眼睛,做成了第一个布娃娃......”

他低头看向母亲的日记,最后一页不知何时多了行新写的血字:“阿深,如果看见穿红嫁衣的女人,就把她手腕的槐木钉拔掉——那是1934年幸存者用自己的三根手指换的,能暂时镇住‘她’......”

话音未落,青铜鼎里的黑血突然沸腾着溅出,陈深的手背被溅到的地方立刻溃烂,露出下面青色的皮肤——和镜中倒影、穿白旗袍女人的皮肤颜色一模一样。他这才惊觉,自己早己不是活人,七年前母亲坠楼当晚,他就该和母亲一起成为祭品,现在的“存在”,不过是老宅为了完成第27次循环,用槐木和魂魄捏造出的傀儡。

地窖深处传来锁链崩断的巨响,穿红嫁衣的女人缓缓降下,手腕上的三根槐木钉正在渗出黑血。陈深颤抖着伸出手,指尖刚触到木钉,头顶的镜面突然碎裂,无数玻璃碎片如暴雨般落下,每片碎片里都映着他不同年龄的倒影,唯一相同的,是每道倒影手腕上都没有缠枝莲胎记——

真正的陈深,早在七岁那年就死了。

“阿深,别怕......”

母亲的声音从槐树方向传来,混着纸钱燃烧的气味。陈深猛地转头,看见地窖石壁上浮现出树影,树干里嵌着具焦黑的尸体,手腕上的三道刀疤正渗出鲜血,每滴血都在空中凝成字:“带着第27个瓷罐逃出去,毁掉槐树......”

穿红嫁衣的女人突然发出尖啸,她的身体开始崩解,露出里面由槐树根组成的骨架,每根树根都缠着婴儿的脐带。陈深抓起地上刻着自己生辰八字的瓷罐,冲向石壁上树影的方向,就在树根即将缠住他脚踝时,母亲日记里掉出的槐花突然燃烧,在石壁上烧出个洞口——

洞口外,是老宅后院的百年槐树,树干上有个成人高的树洞,里面堆满了历代祭品的布娃娃,最顶层的那个,正是母亲坠楼当晚失踪的、缺了半只眼睛的娃娃。娃娃的眼睛此刻正在发光,照亮树洞里蜷缩的身影——那是个和陈深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孩,手腕内侧没有任何胎记,正闭着眼睛,像在等待一场漫长的苏醒。

身后的地窖传来穿红嫁衣女人的最后诅咒:“你以为毁掉槐树就能结束?第27次循环开始时,你和你妈妈的魂魄,早就成了树的养分......”

陈深猛地惊醒,发现自己正躺在槐树洞里,怀里抱着的瓷罐不知何时变成了母亲的骨灰盒,盒盖上刻着的缠枝莲纹,和老宅里所有的诅咒标记完全一致。远处传来午夜十二点的钟声,手机屏幕亮起,显示日期是1999年七月十西——

距离七月十五,还有最后一晚。

而在他的手腕内侧,缠枝莲胎记正在缓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三道深可见骨的刀疤,和母亲坠楼时一模一样的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