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该碰它。"身后传来同事沙哑的声音。陆川转身时,正对上同事翻白的眼球——对方的瞳孔里流转着浑浊的水纹,嘴角撕裂至耳根,腐烂的舌尖上爬满五线谱状的黑虫。不等他反应,整栋警局的地板突然变成透明的玻璃,下方是深不见底的黑色水域,数以百计肿胀的尸体正在水中仰起脸,每具尸体的五官都与陆川如出一辙。
城市的街道同时响起刺耳的警报声。十字路口的红绿灯交替闪烁出诡异的频率,数字倒计时从14开始疯狂跳动。人行道的地砖缝隙渗出腥臭的污水,无数苍白手指破土而出,指甲缝里塞满发霉的五线谱纸。公交车站的电子屏突然切换画面,播放着陆川的实时影像——此刻的他正被困在旋转的音波牢笼中,皮肤下的血管凸起成琴弦状,随着无形的节奏震颤。
"第七个祭品觉醒了。"沈秋白的声音裹挟着无数冤魂的嘶吼,从城市每个角落的扬声器里迸发。医院的输液管开始输送黑色液体,学校的钢琴自动弹奏出走调的旋律,每个音符落下都会震碎一扇玻璃窗。当旋律达到高潮时,所有建筑物的玻璃幕墙同时炸裂,飞溅的碎片在空中划出五线谱的形状,精准刺入路人的眼眶。
陆川在音波牢笼中挣扎,看着自己的指甲逐渐变成锋利的琴键。他的意识开始分裂,记忆闪回中不断插入陌生的片段:1998年的雨夜,他不仅是旁观者,更是亲手将沈秋白推向水箱的帮凶;那些所谓的"轮回",不过是自己为了掩盖罪行编织的谎言。!狐?恋~文*血? ,埂!歆¢蕞?哙?当真相刺破最后的防线,他的身体轰然炸裂,化作漫天飞舞的音符,每片音符上都印着受害者绝望的脸。
黎明破晓时,城市恢复了平静。晨跑的市民在路边发现一本湿透的五线谱,翻开后发现每一页都写满同样的数字"14"。当第一缕阳光照在纸面上,那些数字突然渗出血珠,汇聚成新的旋律。远处的建筑工地传来打桩声,沉闷的节奏恰好与这诡异的旋律重合——新的轮回,正在混凝土的浇筑声中悄然开启。而在某间未完工的琴房里,一具尚未成型的水泥躯体正随着节奏微微颤动,它空洞的胸腔里,隐约传来气泡炸裂的声响。
陆川的声带彻底崩裂成琴弦的瞬间,整座城市的玻璃同时炸裂。飞溅的碎片中,每个反光面都映出无数个扭曲的自己——有的脖颈缠绕着发霉的琴谱,有的胸腔里探出惨白的琴键。陈默腐烂的手指突然抓住他的脚踝,将他拖入琴房地板下的暗室。
暗室里堆积着百余具风干的尸骸,每具尸体的脊椎都被抽离,替换成泛黄的五线谱。沈秋白跪坐在尸骸中央,她空洞的眼窝中爬出成群的黑色音符,正将最新一具尸体的皮肤剥下,铺展成崭新的琴谱。"乐章需要完美载体。"她指尖抚过陆川逐渐透明的身体,"你的恐惧,是最动听的颤音。"
城市下水道传来沉闷的共鸣声,七具新溺亡的尸体顺着管道漂浮到污水处理厂。他们肿胀的腹部开始规律起伏,每呼吸一次,就从口鼻中涌出缠绕的水草状音符。·艘?嗖~暁*税*罔- `芜¨错^内?容?这些音符在空中交织成巨大的谱架,将整个城市笼罩在粘稠的黑色音雾里。
陆川的意识在音雾中疯狂游走,他看见二十年前的自己正在琴房外犹豫徘徊,而现在的他化作一缕音符,穿透时空狠狠钉入当年那个懦弱的躯体。两个时空的"他"同时发出惨叫,血肉在声波中粉碎成跳动的符点。
黎明永远没有到来,街道上的路灯扭曲成巨大的麦克风,将市民的尖叫转化成诡异和声。沈秋白站在音雾顶端,腐烂的裙裾扫过之处,所有建筑都长出尖锐的琴键。当第一缕阳光试图穿透云层时,被折射成无数道血色光束,精准刺入幸存者的耳膜——新的乐章,才刚刚开始。
陆川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被音符撕扯。他的皮肤下凸起密密麻麻的黑线,像虫子一样在肉里钻来钻去。沈秋白的手穿过他的胸膛,抓出一把发光的黑色音符,那些音符飘到空中,自动组成了一段新的旋律。
整座城市突然响起刺耳的警笛声,可仔细一听,警笛声里还夹杂着溺水者的呜咽。街道上的路灯滋滋闪烁,每个灯罩里都泡着一张人脸——正是这些年所有和案件有关的死者。他们的眼睛浑浊发白,嘴巴一张一合,像是在哼唱着什么。
陈默腐烂的身体彻底变成了一团黑色的音符,他用指挥棒指向天空,乌云中立刻传来震耳欲聋的钢琴声。路边的下水道开始往外涌水,水里漂浮着各种乐器,琴弦上还挂着人的头发。更可怕的是,那些本该躺在太平间的尸体,正迈着僵硬的步伐,朝着市中心的音乐厅走去。
陆川想喊却发不出声音,他的喉咙里卡着一团黏糊糊的水草。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腿变成两根琴弦,被无形的手拨动着发出诡异的声响。音乐厅的方向传来玻璃爆裂的声音,七具新的尸体像提线木偶一样,被黑色音符吊到舞台上。他们空洞的眼窝里插着指挥棒,正在演奏沈秋白那首永远写不完的曲子。
住在音乐厅附近的居民纷纷被惊醒,有人透过窗户看到这一幕,吓得尖叫着后退。可等他们再回头时,窗外只剩下一片漆黑,只有若有若无的琴声从地底传来。第二天早上,人们发现街道上布满湿漉漉的脚印,脚印里嵌着密密麻麻的五线谱,而所有手机都自动下载了一段14秒的音频——这次的声音不再是气泡,而是无数人同时溺水的绝望哭喊。
而在警局的档案室,新入职的陆川正盯着那页泛黄的五线谱发呆。突然,他感觉有人在背后吹气,脖子上传来湿漉漉的触感。转身一看,什么都没有,只有档案室的老式座钟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钟摆上还沾着可疑的水渍。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一个未显示号码的来电,通话时长永远停留在14秒。当陆川颤抖着按下接听键,听筒里传来的不是声音,而是他自己绝望的惨叫声。
陆川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透明,能清楚看见血管里流淌着黑色的音符。他想呼救,可喉咙里只发出类似琴弦断裂的怪声。沈秋白漂浮在他面前,原本美丽的脸己经腐烂得不成样子,蛆虫从她空洞的眼窝里爬出,却排列成跳动的音符。
整座城市陷入了诡异的死寂。路灯在闪烁中全部爆裂,迸溅的玻璃碎片上都映出沈秋白扭曲的脸。家家户户的电视突然自动打开,屏幕上播放着同一画面:无数具泡得发胀的尸体在街道上游动,他们的瞳孔里闪烁着幽绿的光,嘴里哼唱着不成调的曲子。
那七个本该死去的学生,此刻正像提线木偶般站在十字路口。他们的皮肤泛着青灰色,脖颈处的五线谱淤青发出荧荧绿光。当第一缕晨光刺破黑暗时,他们齐刷刷地转向太阳,张大嘴巴——从喉咙里喷涌而出的不是血液,而是成千上万条黑色的五线谱,像毒蛇般扑向周围的行人。
警局里,所有关于这起案件的电子档案突然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满屏跳动的血红数字“14”。值班警员惊恐地发现,档案室的铁门正在被某种力量缓慢推开,门缝里渗出带着腥臭味的黑水,水面上漂浮着密密麻麻的死鱼,每条鱼的肚皮上都印着沈秋白的照片。
陆川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他最后看到的画面,是陈默腐烂的躯体化作了一架巨大的管风琴。那些受害者的骨头被串成琴键,每当有风吹过,就会发出呜咽般的声响。而沈秋白的鬼魂则站在城市上空,她的长发化作无数条黑色的绳索,将整个城市笼罩其中。
三个月后,海州市突然变成了一座空城。所有监控录像都在同一时间失灵,只留下雪花屏上偶尔闪过的五线谱残影。偶尔有迷路的旅人误入这座城市,他们都会听到若有若无的钢琴声,循着声音找去,总能在某个废弃的琴房里,看到水箱中漂浮着新的尸体——他们的姿势、表情,都和当年的沈秋白一模一样。
而在城市边缘的一座荒山上,矗立着一座奇怪的墓碑。墓碑上没有名字,只刻着一首永远写不完的十西行诗。每当夜幕降临,这首诗就会渗出黑色的水渍,在月光下拼凑成沈秋白的脸,她对着空荡荡的城市轻声哼唱,等待着下一个走进这场死亡乐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