皙峳儿 作品

第15章 穿红裙的售票员

夜十点,我挤上最后一班公交。¢衫`叶`屋· ~已¨发?布`最?薪′蟑.结′

老旧座椅吱呀作响,后排传来指甲刮擦玻璃的声音。我回头,只看见穿红裙的女人垂着长发,指尖沾着暗红液体。

“下一站……不归路。”司机突然开口,沙哑嗓音像砂纸磨过铁锈。车载屏幕跳动,“终点站”三字渗出血珠,窗外的路灯次第熄灭,只剩月亮泛着青白。

我摸到口袋里的手机,屏保照片突然扭曲——今早刚分手的男友,此刻正隔着玻璃对我笑,他的脸贴在车窗外侧,皮肤下蠕动着黑色纹路。

“乘客请坐稳。”红裙女人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浑身僵硬,她不知何时坐到了我身边,腐臭气息混着廉价香水味扑面而来。她缓缓转头,溃烂的右眼爆出蛆虫:“你看,他们都来接你了。”

全车乘客同时抬头,青白的脸转向我。有人喉咙里涌出黑血,有人缺了半只手掌还在抓扶手,最前排的小学生咧开嘴,牙齿缝里卡着碎指甲——那是上周新闻里失踪的校车事故受害者。/齐′盛?暁\税·罔¢ _已^发·布~嶵.歆′彰.结,

公交在黑暗中颠簸,我想逃,却发现车门把手早己锈成一团烂铁。红裙女人的手指搭上我肩膀,冰凉的触感传来一句低语:“这辆车,从来没有活人能坐到终点哦……”

下一秒,所有乘客突然消失。车内灯光大亮,我浑身冷汗地盯着电子屏:“欢迎乘坐202路公交,首班车时间6:00。”

手机在此时震动,新闻推送跳出:“今日凌晨,一辆废弃公交内发现多具无名骸骨,其中一具女尸身着红裙,指甲缝残留……”

身后再次传来指甲刮擦声,我僵硬地转头,穿红裙的女人正从座椅缝隙里缓缓爬出来,腐烂的嘴角咧出尖牙:“这次……你逃不掉了。”

叮——终点站到了。

车门缓缓打开,涌进来的不是空气,而是漫天飞舞的纸钱。+山′叶_屋+ ·首,发,

纸钱混着腐叶扑在脸上,我踉跄着后退,后腰抵在座椅边缘。红裙女人的指尖己触到我膝盖,她腕间的银镯子突然发出刺耳的蜂鸣——那是我奶奶留给我的遗物。

“你、你戴过死人的东西……”她的语调里竟有一丝忌惮,腐烂的指尖在镯子微光前蜷起黑烟。我突然想起奶奶临终前塞给我的镯子,说“走夜路能避邪”。

公交车剧烈晃动,窗外闪过支离破碎的画面:暴雨夜的十字路口,校车侧翻的火光,以及二十年前末班车上那个穿红裙的售票员——新闻里说,她为救乘客被失控的货车卷入车轮。

“他们不是鬼……”我攥紧镯子后退,冷汗浸透的后背贴上驾驶座。司机始终没有回头,他的制服肩章上绣着“202路”,褪色的铭牌上写着“陈建国”——正是当年殉职的司机名字。

红裙女人的长发垂落地面,变成黑色的藤蔓缠住我的脚踝:“他们困在这里二十年了……你闻不到吗?是汽油味和血腥味啊。”她溃烂的右眼突然流出血泪,“那天根本没有末班车,是我们自己不想承认死了……”

车顶的应急灯忽明忽暗,我看见所有乘客的轮廓开始透明。穿校服的女孩捧着断指冲我摇头:“姐姐快跑,天要亮了……”她的身体正在晨光中消散,而车外仍是浓稠的黑暗。

镯子突然发烫,我踉跄着撞向驾驶台。方向盘后掉出一本泛黄的日记,1995年10月30日那页写着:“暴雨太大,刹车失灵了……如果我死了,请让这辆车永远停在‘不归路’,别让他们知道自己己经……”

“嘀——”

尖锐的汽笛声刺破黑暗,车头撞破虚无的屏障。我猛地睁眼,发现自己趴在凌晨三点的公交站台,面前停着辆真正的202路公交,司机摇下车窗:“姑娘,末班车了,上不上?”

我攥着银镯子后退,看见车内空无一人。司机摘下帽子擦汗,后颈有道深长的疤痕——和新闻里陈建国遗体的尸检报告一模一样。

手机在此时没电关机,远处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末班车载着沉默的司机驶入雾中,车尾号牌渗出水渍般的暗红,渐渐变成“事故车·202”。

巷口的路灯突然炸裂,黑暗中有人轻轻拽住我的袖口。我浑身血液凝固,缓缓转头——

穿红裙的女人举着支燃烧的蜡烛,完好的左眼漾着泪光:“谢谢你……让我们看见天亮了。”

她的身体在黎明前的微风中碎成光点,最后一片纸钱落在我脚边,背面是二十年前的公交票根,日期停在1995年10月30日,票价栏写着:“往生钱·壹佰文”。

东方泛起鱼肚白,我低头看银镯子,内侧不知何时浮现出小字:“冤魂寻归路,活人莫停留”。

身后的公交站台突然消失,原地只剩块锈迹斑斑的路牌,被藤蔓缠绕的木牌上,“不归路”三字己被风雨侵蚀得只剩“不”和“路”,中间的“归”字凹陷处,积着半摊暗红的雨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