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雨推开竹帘的瞬间，茶香混着栀子花香扑面而来。
萧绮身着米色绞花高领毛衣，正俯身茶台，羊脂玉般的指尖轻捏茶盏，沸水自提梁壶倾注而下，霎时间白雾袅袅腾起。
罗雨深吸一口气，努力将被简心撕碎的伪装重新拼凑起来。
“绮绮，久等了。”
他迈步进入房间，对女孩展现了一个从容的表情。
但萧绮却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失声道：“罗老师，你怎么了？”
“我？我怎么了？” 罗雨不解。
“你的眼睛怎么那么红？”
“眼睛？”
罗雨慌忙点开手机自拍镜头，只见屏幕里映出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虹膜周围攀着蛛网状的赤红纹路。
方才因癫狂而激增的血压，让毛细血管在眼白下绽开细密的裂痕，使罗雨的整双眼睛泛着骇人的潮红。
“刚才开了个会，下面的人办事不利，把我给气的。我没事，不用担心。”
罗雨借口搪塞，顺势脱下大衣，坐在了萧绮的身边。
“不好意思，罗老师，这么晚还要你跑一趟。” 萧绮略带歉意的为他斟上一杯茶。
“不妨事的，合同你准备好了吗？”
“嗯，我让人去打印了，一会儿就拿来。¨微?趣-小?税, `哽·薪,醉\全*你吃饭了吗？我让后厨那边去准备一下。”
萧绮表现得非常殷切，对她而言，如果诺基拉的专利分成锁定在 1%，那她就不需要大动干戈了。
毕竟自研或是寻找替代方案，都需要大量的时间成本，而且价格方面也并没有多少冗余空间。
“不用了，我晚上不吃饭。”
罗雨喝了口茶，环视西周，这个独立的包间内装修堪称奢华。
茶台是整块田黄石原石掏空而成，墙面铺装的鱼子纹老坑端砚石砖，正中央的「茶经」活字墙为和田玉所制，手指轻触便能感受到特有的温凉与润泽。
“绮绮，这地方是会员制吧？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罗雨也算见过一些世面，但一个茶社装修得如此奢华，他还是首次遇到。
萧绮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惭愧地说道：“嘿嘿，其实我对魔都不太熟悉，这也是临时抱佛脚，让人推荐了一个地方。你还喜欢吧？”
“喜欢啊，这里不错的。谁推荐的？很有品位。”
“嘿嘿，是江澈学长推荐的。”
萧绮的话音如同一记重锤砸在罗雨心上，他嘴角尚未完全绽开的笑容猛地凝固，面部肌肉抽搐着扯出一个诡异的弧度。
萧绮见他表情古怪，再次关切地问道：“罗老师，你没事吧？”
“我没事…… 没事。+j-i/n·c?h_e.n^g*h,b·g\c′.\c*o^m!话说这次的事情，你告诉江澈了？” 罗雨尴尬地摇摇手，用喝茶的动作来掩饰自己的局促。
“嗯，他说能够理解你们的做法，只要价格合理，都是可以接受的。”
萧绮把江澈的意思做了处理，好让他的原意没那么咄咄逼人。
罗雨本以为有了诺基拉作为靠山，可以轻松拿捏两个女人，没想到这么快就在简心那里折戟。
他幻想着以自己当前的地位可以碾压萧绮，从她身上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没料到女孩的嘴那么快。
罗雨不确定江澈在背后给萧绮支了什么招，来时筹谋的强硬措施，他也不敢轻易使出。
“哦，是江澈推荐啊？的确挺有品位的，消费应该不低吧？” 他讪讪地说道。
“还好吧，其实他也没来过。这里是他的兄弟开的，平时用来招待贵客，都是不收费的。”
“免费？这里装修这么豪华，不收费吗？”
在罗雨的理解中，这种档次的私人会所至少是要充值几十万才能进得来。
萧绮有些小得意地笑着，继续为他斟茶，“朱大师不收茶水费，但是收堪舆问卦的课金。”
“朱大师？哪位朱大师？” 罗雨顿时紧张起来。
“朱与墨大师，你知道他？”
“朱与墨？那个改了明南市中心大风水的‘小神仙’？”
萧绮轻轻转动手中的茶盏，釉光在她指尖流淌：“您也听说过朱大师的‘移星换斗局’？明南市中心那座 CBd 的玻璃幕墙角度，据说都是按他排的二十八宿方位调的。”
罗雨喉结滚动，忽然想起去年承鼎科技明南研发中心扩建时，总部派来的风水顾问正是被这个朱与墨挤走的。
最后，他收了近千万的课金，这才让任碧君定下了最后的选址。
罗雨强作镇定地摩挲着茶桌边缘的金丝楠木纹理，却发现指尖触到某处微凸，竟是用极细的银丝嵌着“九宫飞星”图，这与传闻中朱与墨惯用的改运手法如出一辙。
“朱与墨跟江澈是朋友啊？” 他有些胆怯了。
“他们是高中同学，很多年的感情了。”
“哦…… 是吗？我倒是第一次听说。”
罗雨焦虑地喝了一口茶，心里犹豫着还要不要继续对萧绮下手。
就在此时，门外的走廊传来匆忙的脚步声，随后包厢的门被突然打开。
程玲一脸慌张地冲到萧绮身边，怀里还捧着一个鼓鼓囊囊的文件袋。
“你怎么回事？在公司不敲门就算了，怎么在外面也这样？”
萧绮埋怨地敲小萝莉一个脑瓜崩儿，随后带着些歉意望向罗雨。
“罗老师，对不起。这是我公司的行政副总程玲，刚才她帮我去打印材料了。”
她说完，从程玲怀里抽出文件袋，将里面的合同文本递给罗雨。
但程玲的惊慌失措显然事出有因，她指着没有关闭的包厢门，急得大叫：“萧总，有个奇怪的男人从刚才起就一首跟着我。都跟到店里来了，好吓人！”
萧绮循着程玲指尖望去，只见廊下光影里踱步而来的男子身材颀长，月白道袍随步幅轻扬，袖口暗纹在壁灯下流转如云气。
他负手而行，玄色丝绦系着的铜铃未响，先从喉间溢出一声清越唱喏："炼得身形似鹤形，千株松下两函经。我来问道无余说，云在青天水在瓶。"
尾音未落，人己转过湘妃竹帘，道袍下摆掠过汉白玉地砖时，竟未带起半丝声响。
“朱大师，你在魔都呀？”
萧绮见来人是朱与墨，连忙起身相迎。
“断不敢称我为什么大师，小嫂子。” 朱与墨装模作样地拱了拱手。
萧绮抿起双唇，俏脸泛红，柳眉微蹙，“别这么叫我，感觉怪怪的。”
继而，她向二人引荐朱与墨。
程玲与罗雨面色均显异样，虽起身寒暄，礼数周全却透着几分生硬，恍若面对的不是寻常店家，而是一团灼人的炭火。
朱与墨扫视屋内，目光很快就锁定在了罗雨身上。
“罗总是吧？久仰了。”
罗雨咽了口唾沫，连忙起身再次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