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听见有轻微的脚步声,她脑子一转,以为谢君卿又要去寻死,蹭地一下坐了起来。
见他穿戴整齐要出房,急忙追问:“天还没亮,你要去哪?”
男子一夜没睡,沉稳的声音带着倦哑:“上工。”
话音刚落,外面响起一道粗狂地喊道:“谢君卿,别睡懒觉了,赶紧爬起来上工。”
这声音听着有些熟悉。
金鸢福敛了下眸,跟着男子一同出房。
天色黑沉,只有一点点灰蒙的亮,借着这点光,她揉了揉眼睛,肉眼所及之处全是狼藉,原本在堂屋的桌子被吹到了院子里。
高高的围墙也坍塌了一半。
往厨房那边望了一眼,她沉了口气,不用走进去也能猜到里面有多糟糕。
连大门都刮没了。
门口站了好几个身着粗布麻衣的男子,有老有少,气质皆不一般,他们站在门外没有进来。
看到她,几人歪着鼻子冷哼:“真是命大。”
“居然还没死。”
说话的男子是一位中年人,金鸢福眯起眼睛瞧了瞧,感觉这胡子男有点熟悉。
她回忆了一下,怎么都记不起来。
此时,谢君卿己一瘸一拐地走到了门口,看他走得慢。
胡子男用力地推了他一把。
下过雨的路泥泞不堪,谢君卿身子弱又没吃早饭,他往前跌了个踉跄,要不是手撑在了篱笆墙上,那条受伤的腿就跪在了地上。±o兰£t:兰?文?′学{> ?已tu发-布2=最§?@新?d¤章=¨节e¨@
金鸢福吃饱喝足休息好后,恢复了那么点力气,看到这一幕,她拧了拧眉。
脚往前迈了一步,又停了下来。
这群人都不想谢君卿好过,自己出头一时爽了,万一他们在上工的时候折磨他怎么办?
上工出事算意外,他们不会负责,但自己还是要陪葬。
想到这里,她装作没看见,转身回房间。
走了两步,一咬下唇,提着宽大衣摆跑了出去,看他们嫌弃谢君卿走得慢,边走边推他。
她抿紧唇,重重沉了口气。
误会就误会吧。
扯着嗓门喊住了他们:“喂。”
除了谢君卿,其余西人全部回头看她,她沉着脸上前,双手猛地朝胡子男推去。
都没想到她会推人,胡子男被她推了个措手不及。
像滑冰似的在泥路溜了溜,眼见他要摔倒,其余三人赶紧去拉他。
结果先后坐到了泥里。
气得他们开口大骂:“金鸢福,你他娘有病呀。”
“你他爹才有病,他是我夫君,谁允许你们欺负他了。”
金鸢福指着他们的鼻子骂道。
听到她无条件护短的话,谢君卿眼底快速划过一抹意外。
胡奎爬起来,捏着拳头气势汹汹地冲到女子面前,伸手要去揪她的衣领。
金鸢福往旁边一躲,定眼一看。\x~i+a.n,y.u-k`s~.?c`o_m?
认出了这位,难怪说他眼熟呢,这家伙没被流放前,曾向奸臣爹买过官,结果上任一个月就判错三宗案子。
致二十余人无辜冤死,此案告到京城。
谢君卿得知后,当即彻查,连带牵扯出许多贪官,他身后那三人,一个是他的儿子。
另外两人跟他一样,都是买官害死百姓被流放的人。
没抓住她,胡奎气急败坏想挥拳头揍她,金鸢福迅速躲开,正想给他一个扫堂腿。
一只大手擒住了他的胳膊。
胡奎回头一看,见是谢君卿,他没把谢君卿当一回事,大力一甩。
预想中,男人应该倒地了。
谢君卿不止没摔倒,反而稳稳地伫立在他身后,倒是自己的胳膊动不了一分。
抓住这个机会,金鸢福一个扫堂腿过来。
咚的一声。
胡奎又摔进泥里,溅起的泥巴炸了他一脸。
见其他三人要过来报仇,金鸢福开始了她的表演。
她双手环抱指着自己的脸,桀骜不驯地说:“来来来,往这儿打,敢碰我一下,你们看我们家怎么收拾你们。”
这里离中原甚远,她这次被丢来这里,大家才知道金家要倒台了。
闻言,李持五官稍显温雅,他发出一声嘲讽:“你爹都要死了,我们就是把你弄死,也没人护得了你。”
金鸢福等的就是这句话,她也冷哼一声,表示甚是不屑。
就是脸上裹了布,完全看不出她的表情。
“我爹死了又怎么样,我姐还活着啊,还跟远近闻名的兰小将军成了亲,再......”
说到这里,她看了眼对面不苟言笑的男子。
犹豫了下,又道:“再者,我竹马可是现任谢家家主,你们以为我是来这里玩的?”
她仰头望天,用鼻子对着几人哼道。
“真是天真。”
眼珠往前瞟了瞟,捕捉到谢君卿脸上的戏谑,见他转身踏入泥尘,一瘸一拐地迎着黑暗离开。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本来就不信任,现在好了。
信任值首接成了负数。
她无所谓,只要能少吃点苦,把命和身体保护好就行。
几人都看到了谢君卿脸上的嘲讽之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像明白了什么。
这三人包括胡奎的儿子,都是无才只会玩的公子哥。
有家产不继承,非要挑战官场。
家业充公不说,全家老小都发配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开荒来了,他们都想回去。
看金鸢福拽上天的架势,一想她确实也有这个资本。
胡奎爬起来,西人好奇地跑到她面前。
眼神都清澈了。
他不解地问:“但那天,我们村的人都看到你被谢家护卫扔到谢家门口,难道那也是伪装?”
金鸢福鼻孔对着他,“不然呢。”
李持指着她的脸,面露狐疑:“可你的脸?”
女子白了他一眼,“京城谁不知道我跟谢秋书穿一条裤子长大的,我以前能为他断一条腿,现在就敢为他毁了自己的脸。”
这句话谢君卿听见了。
能把智障话说出优越感来,除了她也没谁了。
听完,几人又好奇了。
“按你这么说,那你方才维护他,就很奇怪了。”
金鸢福不慌不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都没怎么玩,怎么能允许你们玩他。”
此话一出,几人顿时悟了。
胡奎养尊处优惯了,此地经常下雨就算了,还有好多他从来没见过的虫子,他快受不了了,立即一改态度。
对金鸢福客气了起来。
“鸢福,你什么时候弄死他回京城,替我向谢家主说说好话,至少让我儿子回去。”
金鸢福打了一个时间差,谢秋书是个病娇,做事从不外漏。
成亲的事,是在谢君卿被流放后定的,这群人比谢君卿流放的早,更不可能知道了。
而且金娇娇因换亲的事,心里有鬼。
也不会往外张扬,就算在这边的事泄露回去,一来一回也半年了。
先把这半年过好,后面的事......
后面再说吧。
她大方的摆摆手,“别这么生疏,叫我阿福就行,只要你们上工的时候不为难谢君卿,这些事都好谈。”
“切记”,她语重心长地道:“此事不可张扬,原因你们懂的。”
“懂懂懂,必须懂。”
又闲扯了几句,把几人送走,她慢悠悠地回了院子。
随后咬住下唇,眨了眨眼,踮起脚弯下腰,迈着小碎步跑到墙角,双手比作扩音器贴在耳朵上。
往湿哒哒的墙上一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