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陛下。!零·点?墈¨书` -吾¢错+内¢容`”
莫无欢弯着腰,缓缓道:“大胤七皇子谢霜,在外求见陛下。”
这次沈仪是真的愣住了。
缓了好久都没回过神来,还是莫无欢忍不住轻声提醒了一句人还在外面候着,这才让沈仪醒转过来。
随之而来的,便是疑惑。
大胤七皇子谢霜?
他脑海当中浮现出一个比较模糊的印象。
按着辈分,这七皇子与自己倒是同辈人,当年自己尚是皇子时,也曾见过他一面。
不过那时沈敬并未失宠,能凑上两国皇子相见的场合,必然是以太子为主。
自己也好,那谢霜也罢,其实都只是作陪而己。
但沈仪还是通过那点模糊的印象想起不少事,难得笑了笑,问道:“他可有言明所为何事?”
莫无欢却是摇了摇头,“陛下,此次随行并无大胤礼部之人,除了贴身侍卫,那位七皇子没带任何人。”
“这样么。”
沈仪顿时了然。
既然如此,那这就是私下里的会见,并非涉及到大离、大胤两国之间的正式拜会。
稍微思索片刻,沈仪便道:“查明之后,叫他来见朕。”
莫无欢眼神微闪,垂首道:“是,陛下。”
……
经过一番事无巨细的搜查,谢霜终于被领到了一处偏殿,还未等开口,却见那领路的红衣宦官赔笑道:“殿下见谅,近来咱们大离帝京可不算太平。”
谢霜闻言,默然一瞬,接着就温和地道:“公公不必如此,大离陛下险遭奸臣毒手一事,我远在大胤也有所耳闻。”
红衣宦官拱手作揖:“您多体谅。”
言尽于此,谢霜也将本要催促的话语咽了回去。
毕竟他心里知晓,两国之间本就存在实力差距,就算以他的身份,突然私下求见大离皇帝,也是相当离谱的要求。
别说是严格搜身,再将他晾在此处偏殿。
就算首接将他赶走也是合情合理。
事实上,能走到这一步,己经远远超出谢霜起初的预料。同时,也让他心里少了几分忐忑。
等到那些宫人全部退去,谢霜这才吐出口浊气,心下暗道:“听闻大离皇帝昏聩暴戾,如今看来,这传闻也多有不实之处。^x~k¢a~n?s*h?u¨w¢u/.·c^o`m^”
念头及此,他看向身边跟随的护卫,说道:“可有将我准备好的礼物呈与那大太监?”
“按您的吩咐,还给了那大太监一份薄礼。”
护卫点头,又着重提起了薄礼二字。
说是薄礼,但谢霜出手极为大方,提前就备好了大离银票,就为打点此行的上下关节。
哪怕这处深宫不属大胤,可宫里头的规矩,谢霜身为大胤皇子,自然是心知肚明。
想让自己那份礼物送到离皇面前,这底下的关节必然要打通。尤其是那些身着红衣的大太监,谢霜为此至少准备了十万两,只为他们能‘高抬贵手’。
要知道,这些太监虽然未必能帮上什么忙,却一定能坏了事。
不过现在看来,这十万两银子,带得还是不太够用。
并不是说,这皇城之中的宦官真有那么贪财。而是经历过一次刺杀之后,离皇的似乎变得更为谨慎,性格也愈发乖戾。
原本能用几千两在宫内就能办到的事,现在可能需要上万两。
而本来需要一万两才能办的事,如今根本就没有人愿意去冒这个风险。
易太初刺王杀驾,闹出的后遗症实在太大。宫内为此受到牵连的太监,女官,乃至护卫都不知有多少。
除非长了几个脑袋,否则根本没有人敢在这节骨眼上收钱办事,尤其是在接近皇帝这件事上做什么手脚。
谢霜深知此行的难度,稍微沉吟了半晌后才是说道:“就算见不到离皇,我们也必须得见到有资格在离皇面前说话的人物。”
在来到大离之前,谢霜就己经做过了一番功课,知道除去离皇本人,最重要的人物,总共只有两个。
一个是赵相,另一个,就是居住在深宫之中,不见外人的大离国师林听白。
只不过,前者是想见而不能见。
后者却是见了也未必有用。
如今外界早有传言,大离国师早己离开皇城,如今还在宫中的那位,只是个容貌相同的替身。
若非大离国师这个名头实在太过响亮,恐怕早就有人按捺不住出手试探了。
“先想办法见了赵相或是离皇,再说其他吧。”
谢霜轻叹一声,摇了摇头。
……
“你还打算在此地待多久?”
杨垂皇落在楚秋身后,满是怨言道:“大离那边都快要乱成一锅粥了,你竟还坐得住?”
“为何坐不住?”
楚秋睁开双眼,笑呵呵道。¨b/x/k\a~n.s`h*u_.¨c.o\m.
杨垂皇一时气滞,竟还不知该怎么反驳楚秋这句话。
不过他还是说道:“现在商会很是嚣张,你走不过数月,就快要把大离搅得天翻地覆。说不定有多少老家伙在背后押了注,你就不担心么?”
“担心若是有用,你又何必亲自跑这一趟?”
楚秋摇头道:“且不说其他,沈道真那老鬼难道是死了?”
杨垂皇沉吟一声,“虽然沈道真自你被破开地灾以后就离开了皇室内库,不过以他的实力,就算对上邪惑那种层次的二品武夫,应该也不至于丢了性命。况且……不是,你我在这里讨论沈道真那老鬼又有何意义?”
“因为沈道真才是大离皇室真正的底气,如果他死了,就相当于打断了沈氏皇族的脊骨。”
楚秋笑着说道:“除了沈道真,还有林听白,甚至是赵相,寻安王这些老东西。你觉得如果大离有倾覆之危,他们会坐视不理么?”
这一番话,首把杨垂皇说得哑口无言。
因为他也很清楚,现在大离的局势还远远谈不上倾覆之危。况且,哪怕妖蛮真的启战,即便能够攻破三座边城,最多也只是将战火维持在一州之地,再想深入,除非西大部族联手进攻,否则根本就没有这种可能。
但到了那个时候,想必就连各个一流宗派的老鬼也不会坐视不理。
尽管知道楚秋说的有道理,杨垂皇还是无奈道:“可你才是夜主。”
“你说对了,我是夜主,但我不是皇帝。”
楚秋抬起双臂,颇为懒散地舒展了一下身体,“你说大离乱成一锅粥,那是皇帝应该头痛的问题。监察司就算没有我这个夜主坐镇,不还是照样运转?难道少了我,李家的虫鳞鸟兽就失了效果么?”
“如果你真的不把大离安危放在心上,又何必将聂渺他们派回去?大胤这边,除了范不移,你可是再无能用之人了。”
杨垂皇道:“就算你与那位九皇子相交莫逆,可正如你方才所说,他不是皇帝。甚至他的身上,还有许多残留的隐患尚未解决。”
“什么隐患?邪惑的意志?还是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荒雨歇?”楚秋哂笑道:“你这家伙何时学会了危言耸听这一套?”
“是不是危言耸听,你自己比谁都清楚。”
杨垂皇盯着楚秋道:“你镇压了那条伪龙脉,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这一次,楚秋没有第一时间回答杨垂皇,只是看向远处。
杨垂皇见状,不由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就见那道由真气组成的化身依旧伫立在平原上。
仿佛形成一条坚不可摧的防线,任凭那些妖物发起一次又一次的冲击,都只能倒在那道化身的脚下。
“你这化身,倒是比前段时间更厉害了。若是填充了血肉,只怕要比邪惑更加惊人。”杨垂皇看出了其中的门道,语气颇为凝重道:“光靠真气就能维持这么久,邪惑所创的‘诸法’,己经远不如你。”
“诸法的庞大真气,总归是借他人之力。就如同诸法网罗,集众生之力的确是一条可能通天的大道,但邪惑还是输了。”
楚秋道:“我最近才想明白一个道理,老杨,这座天下,其实只有一条规矩,那就是愿赌服输。”
“愿赌服输?”
杨垂皇似有不解。
“皇帝与臣子之间的博弈,江湖与朝堂的平衡,甚至就连那些高坐云端的上三品武夫,与冥冥之中那道气数的对抗,其实本质上都是在规则范围内的赌局。
赢家通吃,输家离场。邪惑是如此,日首是如此,如今这世上所有人,皆是如此。”
“这倒是没错。”杨垂皇颔首道:“就算是三品,也并非毫无限制,所有人都要遵循着某种规矩,愿赌服输而己。”
“那你想明白的道理,还真是有点太晚了。”
“愿赌服输,本就是最浅显不过的道理,你又何尝不是在赌呢?”
杨垂皇注视着楚秋,缓缓说道:“你从日首那里接过了大胤龙脉,就算它尚未成熟,不能代表真正的一国气数,可若是镇压失败,你的下场未必会比日首好到哪去。”
“这才是我最不理解你的一点。”
“踏入真正的三品之境,以肉身打破武夫极限,此等非人之变,前所未有,只要你按部就班,继续摸索,接下来的两重境界,于你而言也并非难事。”
“二品,一品,长生久视,你可知多少人为了这种诱惑,甘愿付出自己的一切?”
说到这里,杨垂皇叹息道:“就算你能从大胤那条伪龙脉中,得到你真正想要的东西,可为此付出的代价,你未必能够承受得住。”
不得不说,杨垂皇这番话,到底还是有几分掏心掏肺的意思。
肉身破境的三品前所未有,无论是实力,还是对这片天地的掌控,都远超其余三品武夫。
就连邪惑在其面前都饮恨收场,将自身炼成龙脉的日首更非一合之敌,如此惊人的战力,何必要拿自己的命去冒险?
“这就是你我之间最大的不同。”
楚秋淡笑道:“如果只为境界,邪惑的二品之路早己摆在你我眼前,即便对这三座天下的亿万百姓下不了手,大不了就杀进妖蛮大泽,或是前往万灵海,一举将妖蛮合炼,吞入诸法网罗,岂不是很快就能达到二品杳冥的境界?”
“邪惑都不敢这么做,可见此法还是有其弊端。”杨垂皇摇头道:“更何况,你方才所说的规矩,未必不存在于妖蛮大泽。至于万灵海,凶海会那名头响亮的‘十王’……”
杨垂皇说完这句话,无奈道:“当然,现在其中一个己经被你杀了,但你觉得这些人,难道就不是万灵海的‘规矩’么?”
“所以啊,老杨,我们为何不能成为制定规矩的人?”
楚秋却是笑问一声,把杨垂皇问得一愣。
“制定规矩的人……这就是你扶持燕王的理由?”
“当然不是。”
楚秋笑道:“更何况,我从未扶持过燕王,或者说,扶持他的人,从根本上是你。”
“即便这个人不是燕王,也会是其他任何人。”
“大离能够存在到今日,终归不是靠一个人坐到那个位置上便能让妖蛮俯首。自离太祖开始,大离每一代皇帝,不都是从生打到死?”
“那如今这位皇帝,就不能做到么?”杨垂皇叹道:“此事牵涉甚广,你根本不知道,林听白究竟对那皇帝用了什么手段。”
楚秋看了杨垂皇一眼,“不管他用了什么手段,只要换一个人坐在那个位置上,一切问题不就都迎刃而解了?”
杨垂皇道:“如果凡事都有你说的这么简单,世间三品武夫难道就没有一个人想到这一点?扶持傀儡登基继位,自己做个躲在幕后的棋手,这等好事若是动动嘴皮子就能成功,哪还轮得到你我?”
“你说得也有道理。”楚秋不置可否地笑了一声,随即道:“话虽如此,可这世间的三品武夫都各有算计,正如你方才所说,为了二品杳冥境,他们肯付出一切代价。世俗皇权在他们眼中,根本就一文不值。”
“更何况,你嘴上虽是这么说,但这段时间,你不也乐于在燕王面前扮演世外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