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城门,缓缓开启。
那沉重的“嘎吱”声,像是一曲为旧时代谱写的挽歌。
五万山海关铁骑,身着厚实的“辽王衫”,精神饱满,杀气腾腾。
他们如同一道黑色的洪流,涌入这座已经风雨飘摇的都城。
街道两旁,是死里逃生的京城百姓和守军。
他们的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对这支“王师”的敬畏。
更有对城楼之上,那个看不清面容的新主人的,无尽的好奇与揣测。
李天和骑在马上,腰杆挺得笔直。
他知道,从他踏入这座城门开始,他和他身后这五万将士的命运,就与那位九皇子,不,是摄政王殿下,死死地绑在了一起。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他也算对得起熹贵妃了。
皇宫,太和殿。
大殿之内,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文武百官,按照品级,分列两侧。
所有人都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他们都在等。
等那个,一夜之间,就从阶下囚,变成了这座天下主宰的男人。
龙椅,依旧空着。
但在龙椅之侧,不知何时,多了一张紫檀木雕龙的摄-政王宝座。
宝座上,铺着明黄色的软垫。
陆准,就那么静静地坐在那里。
他换下了一身病服,穿上了一袭玄色绣金龙的摄政王袍。
满头的白发,非但没有让他显得苍老,反而衬得他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多了一丝妖异的威严。
他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冰冷的眸子,缓缓扫过殿下的每一个人。
目光所及之处,所有人都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这不是那个传闻中,病入膏肓,命不久矣的九皇子。
这是一个,手握生杀大权,眼神比刀锋还要锐利的,王。
“诸位爱卿,似乎,都很紧张。”
陆准终于开口了,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兵部尚书张武,作为百官之首,硬着头皮,第一个站了出来。
他躬身行礼,声音都在发抖。
“臣等,参见摄政王殿下。”
“参见摄政王殿下。”
稀稀拉拉的附和声,在大殿内响起。
陆准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看来,诸位大人,对我这个摄政王,还不太习惯。”
“也是。”
“毕竟,三天前,本王在你们眼中,还是一个随时都可能咽气的废人。”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头,埋得更低了。
不少人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就在这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突然响起。
“摄政王殿下,恕老臣直言。”
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臣,从队列中走了出来。
此人是都察院的左都御史,刘业。
也是三朝元老,出了名的刚正不阿,或者说,是顽固不化。
“自古以来,皇子监国,只是代为处理政务,从未有登上朝堂,与百官议事之先例。”
“此举,于理不合,于法不容。”
“还请摄-政王殿下,移步偏殿,我等有事,自会前去禀报。”
刘业的话,掷地有声。
不少文官,都在暗中点头。
他们打心底里,还是瞧不上陆准这个,靠着兵变上位的皇子。
大殿内的气氛,瞬间凝固。
所有人都看向了宝座上的陆准,想看看他,要如何应对这个,倚老卖老的硬骨头。
陆准笑了。
他没有发怒,只是饶有兴致地看着刘业。
“刘御史的意思是,本王的这道圣旨,是假的。”
他从袖中,拿出了那道盖着传国玉玺的圣旨,轻轻一扬。
刘业的脸色,微微一变。
“圣旨,老臣自然不敢质疑。”
“但,规矩,就是规矩,不可废。”
“规矩?”
陆准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
“在本王这里,本王的话,就是规矩。”
他轻轻地,将圣旨放在了身旁的案几上。
然后,他拿起了另一件东西。
传国玉玺。
他将那枚冰冷的玉玺,拿在手中,轻轻抛了抛。
“刘御史,你可识得此物?”
刘业的瞳孔,骤然一缩。
“传,传国玉玺。”
他的声音,都变了调。
“既然识得,那你告诉本王。”
陆准的眼神,陡然变得锐利。
“是你的规矩大,还是,朕的玉玺大。”
他将“朕”这个字,咬得极重。
刘业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你,你竟敢自称为朕,你这是……”
“来人。”
陆准甚至懒得再跟他多说一句废话。
“拖出去。”
殿外,立刻冲进来两名身披重甲的山海关亲卫。
他们一左一右,架住刘业的胳膊,就像是拖一条死狗一样,将他往外拖。
“摄政王,你敢。”
“老夫是三朝元老,你不能……”
刘业的叫骂声,戛然而止。
陆准的声音,冰冷地响起。
“掌嘴三十,革职查办,永不叙用。”
大殿之内,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陆准这雷霆手段,给震慑住了。
杀鸡儆猴。
这只鸡,杀得又快,又狠。
陆准的目光,再次扫过众人。
“还有谁,对本王的规矩,有异议吗?”
这一次,再也没有人敢出声。
所有人都跪了下去,齐声高呼。
“臣等,不敢。”
“摄政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陆准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看向李天和。
“李天和。”
“末将在。”
李天和出列,单膝跪地。
“从今日起,你暂领京营统帅,总领京城内外,所有兵马,但有不从者,先斩后奏。”
“末将,领命。”
李天和的声音,铿锵有力。
众臣的心,又是一沉。
这是,彻底把军权,握在了自己手里。
“好了,说正事吧。”
陆准靠在椅背上,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城外,还有三十万匈厥兵马。”
“诸位爱卿,可有退敌之策啊?”
殿下,又是一片死寂。
退敌之策?
他们要是有策,还用得着你坐在这里。
看着这群噤若寒蝉的废物,陆准的眼中,闪过一丝浓浓的鄙夷。
他缓缓站起身。
“既然诸位都没有办法。”
“那本王,就用本王的办法,来解决。”
他走到大殿中央,目光扫过每一个人。
“传本王令。”
“开启北城门,本王要亲自去会一会,那位匈厥单于。”
这话一出,满殿哗然。
张武等人,吓得魂飞魄散。
“殿下,万万不可啊。”
“您万金之躯,怎可亲身犯险。”
“是啊,那匈厥人凶残成性,此去,无异于羊入虎口啊。”
陆准看着他们那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冷笑一声。
“你们解决问题,靠的是下跪。”
“而本王,习惯站着。”
他不再理会众人,转身,朝着殿外走去。
“备驾,北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