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五日。
这个数字，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太和帝的心上。
他的儿子，那个让他又爱又恨的儿子，竟然只剩下三五日的活头了。
太和帝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发黑。
他踉跄着后退几步，一屁股跌坐在龙椅上，面如死灰。
完了。
一切都完了。
陆准若死，苏南天必定反叛。
匈厥大军压境，京城危在旦夕。
内忧外患，大雍江山，难道真的要断送在他手中吗？
“不，不可能，绝不可能。”
太和帝喃喃自语，眼神中充满了不甘和绝望。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王太医，声音嘶哑地问道：“难道，就真的没有一点办法了吗？”
王太医犹豫了一下，低声道：“陛下，除非……除非能找到传说中的‘雪莲圣心丹’，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雪莲圣心丹？”
太和帝眼中闪过一丝希冀。
“此丹在何处？”
王太医苦笑道：“陛下，雪莲圣心丹乃是武林传说中的神药，早已失传百年。”
“就算尚存于世，也非凡品，岂是轻易能够寻得。”
太和帝闻言，刚刚燃起的一丝希望，瞬间破灭。
他颓然地靠在龙椅上，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
就在此时，一名小太监神色慌张地跑了进来。
“启禀陛下，北城门守将急报。”
“匈厥先锋大军，已抵达京城三十里外，正在安营扎寨。”
“最多明日一早，便会攻城。”
这个消息，如同雪上加霜，让本就摇摇欲坠的太和帝，彻底陷入了绝望。
匈厥人，真的打过来了。
京城，危矣。
大雍，危矣。
“传朕旨意。”
太和帝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和决绝。
“京城所有兵马，全部调往北城门，准备死守。”
“告诉将士们，与城偕亡，绝不后退一步。”
“朕，要与京城共存亡。”
他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养心殿内，带着一丝悲壮和苍凉。
宛妃站在一旁，看着太和帝这副模样，心中虽然得意，却也感到一丝莫名的恐慌。
匈厥人真的打来了，京城若是破了，她这个贵妃，又能有什么好下场。
她眼珠一转，突然跪倒在太和帝面前，声音带着哭腔。
“陛下，臣妾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太和帝疲惫地摆了摆手。
“说吧。”
宛妃哽咽道：“陛下，如今匈厥大军压境，京城兵力不足，百姓人心惶惶。”
“辽王殿下虽然……虽然与匈厥有所牵连，但毕竟是我大雍皇子。”
“而且，他在辽东，深得女真各部拥戴，手下肯定会有不少精兵，或者调用辽东都护府的兵。”
“若是……若是能让他修书一封，命辽东兵马前来勤王，或许……或许还有一线转机啊。”
太和帝闻言，眼神微微一动。
辽东兵马？
陆准的兵马？
他不是勾结匈厥吗？怎么可能派兵勤王？
宛妃似乎看出了太和帝的疑虑，继续说道：“陛下，辽王殿下虽然顽劣，但臣妾相信，他心中还是向着大雍的，那些棉服什么的，应该只是商业行为。”
“如今他身中剧毒，命悬一线，若是陛下能放下芥蒂，以父子之情动之，晓以大义。”
“或许，他会回心转意，为大雍尽最后一份力。”
“就算……就算他真的勾结匈厥，此刻让他写信，也能迷惑匈厥人，为我们争取一些时间啊。”
太和帝沉默了。
宛妃的话，虽然有些异想天开，但也并非全无道理。
死马当活马医吧。
他看向王太医，沉声道：“辽王现在，可能书写？”
王太医面露难色：“陛下，辽王殿下如今神志不清，时而昏迷，时而胡言乱语，恐怕……难以书写。”
太和帝眉头紧锁。
就在这时，偏殿内，突然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紧接着，一个小太监连滚带爬地跑了出来，脸色惨白。
“陛下，不好了，辽王殿下他……他咳血了，咳了很多黑血。”
太和帝听到小太监的禀报，脑袋“嗡”的一声，险些没站稳。
“你说什么，老九他又怎么了。”
他一把推开身前挡路的太监，踉踉跄跄地冲向偏殿。
宛妃紧随其后，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
刚到偏殿门口，便听到里面传来剧烈的咳嗽声，以及太医们惊慌失措的呼喊。
“殿下，殿下您挺住啊。”
“快，快拿参片来。”
太和帝冲进偏殿，只见陆准半躺在床上，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宛如一张透明的纸。
他的嘴唇发黑干裂，嘴角不断有黑色的血沫涌出，染红了胸前的衣襟。
那双曾经锐利逼人的眸子，此刻紧紧闭着，长长的睫毛上，似乎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准儿，准儿。”
太和帝扑到床边，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
王太医和几名太医正手忙脚乱地给陆准施针，喂药，但陆准的状况却越来越糟。
“陛下。”
王太医看到太和帝，连忙跪下，声音带着哭腔。
“辽王殿下他……他方才突然猛烈咳嗽，咳出了许多黑血。”
“臣等……臣等无能，殿下体内的奇毒，已经彻底爆发，侵入五脏六腑。”
“恐怕……恐怕真的只有三五日的活头了。”
太和帝听着王太医绝望的话语，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他看着床上奄奄一息的陆准，心中五味杂陈。
是愤怒，是恐惧，是绝望，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痛惜。
“父皇……”
床上的陆准，似乎听到了太和帝的声音，眼皮微微颤动，艰难地睁开了一条缝。
他的眼神涣散，没有焦距，仿佛不认识眼前的人。
“母妃……儿臣……好冷……”
陆准的嘴唇蠕动着，发出微弱的呓语。
太和帝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
他握住陆准冰冷的手，声音沙哑：“准儿，是父皇，父皇在这里。”
“父皇……”
陆准迷茫地看着他，眼神中充满了痛苦和无助。
“匈厥……匈厥人要打进来了……”
“京城……京城要完了……”
“父皇……救救大雍……救救母妃……”
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浓浓的鼻音，仿佛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在向唯一的依靠求助。
太和帝听到“匈厥”二字，浑身一震。
他猛地想起宛妃之前的提议。
辽东兵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