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准用冰冷的数据和事实,反驳了孙承志的优越感。
在场的商贾和一些负责财政的官员,闻言更是心中巨震。
他们没想到,辽东的商业竟然如此发达,盈利能力如此惊人。
这哪里是什么穷乡僻壤,分明就是一个聚宝盆。
孙承志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他没想到,自己精心准备的两个刁难,都被陆准轻描淡写地化解了。
就在此时,一名须发皆白,身着宽大道袍,仙风道骨的老者,缓缓站起身来。
此人乃是当朝大儒,翰林院掌院学士,王希孟。
王希孟在文坛地位极高,门生故吏遍布朝野。
更是与宛妃的母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平日里最是注重礼仪规矩,也最是看不起陆准这种“不循正道”的皇子。
王希孟轻咳一声,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威严。
“老夫听闻,辽王殿下不仅擅长治理,于诗词歌赋,亦有涉猎。”
“今日群贤毕至,不知辽王殿下,可否当场赋诗一首,以助酒兴。”
“也好让我等见识一番,辽东风物,在殿下笔下,是何等景象。”
这显然是最后的杀招了。
诗词歌赋,最是考验文采底蕴。
他们不信,陆准一个在边疆待了数月,整日与军旅工匠为伍的皇子,能作出什么像样的诗词来。
而且听闻太后当年也比较宠溺辽王,学的应该也不怎么样,否则陛下怎么会不喜他?
只要陆准推辞,或者作出的诗词不堪入目,他们便能借此大做文章,嘲讽他胸无点墨,有辱皇家颜面。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陆准身上。
钱谭心中暗暗捏了一把汗。
他也不清楚
陆准却依旧神色淡然,他放下酒杯,缓缓起身。
“既然王老学士有此雅兴,本王便献丑了。”
他略作沉吟,随即朗声开口。
“朔风吹雪满貂裘,铁马冰河入梦来。”
“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百战沙场碎铁衣,城南已合数重围。”
“突营射杀呼延将,独领残兵千骑归。”
陆准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金戈铁马的肃杀之气。
诗句朴实无华,没有华丽的辞藻堆砌,却勾勒出一幅辽东边关将士,在风雪中浴血奋战,保家卫国的悲壮画卷。
那股苍凉、雄浑、一往无前的气势,扑面而来。
宴会厅内,一片寂静。
许多武将出身的勋贵,听得热血沸腾,仿佛又回到了金戈铁马的战场。
一些有良知的文官,也不禁为诗中的意境所动容,暗暗点头。
这首诗,虽然不似京城文人那般讲究辞藻的华美和对仗的工整,却自有一股发自肺腑的真情实感,和撼动人心的力量。
孙承志的脸色,已经有些发青了。
他没想到,陆准竟然真的能作出诗来,而且,这诗的意境,竟如此不凡。
王希孟的眉头,也微微皱了起来。
他不得不承认,这首诗,确实有些味道。
但他岂能让陆准如此轻易过关。
就在众人以为此事就此揭过之时。
王希孟突然冷哼一声,打破了沉寂。
“哼,辽王殿下此诗,虽然也算粗通文墨,但用词粗鄙,格律不协,难登大雅之堂。”
他捋了捋胡须,一脸傲慢地说道。
“辽王殿下久在边塞,怕是不懂我京城文人雅士的规矩。”
“这等杀伐之气过重的诗作,实在是有伤风雅,不合今日宴饮之乐。”
他这话一出,厅内气氛顿时又紧张起来。
这老匹夫,竟然当众指责辽王的诗作粗鄙不堪,还嘲讽他不懂规矩。
这简直是赤裸裸的羞辱。
钱谭气得脸色铁青,就要上前理论。
陆准却抬手制止了他。
他看着王希孟,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寒光。
“哦,依王老学士之见,何为大雅,何为风雅。”
“难道只有那些无病呻吟,辞藻堆砌,歌功颂德,粉饰太平的靡靡之音,才配称之为雅吗。”
陆准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掷地有声,回荡在宴会厅内。
“本王以为,所谓风雅,当是言之有物,发自肺腑,能载道,能咏志,能抒情。”
“而非一味追求辞藻华丽,内容空洞,如空中楼阁,镜花水月,看似美好,实则无用。”
“王老学士口中的大雅,若只是迎合某些人的喜好,那恕本王不敢苟同。”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谁也没想到,陆准竟敢当面驳斥王希孟这位文坛泰斗。
这简直是当众打王希孟的脸。
王希孟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脸色涨得通红。
他堂堂翰林院掌院学士,大儒名宿,何时受过这等顶撞。
“竖子狂悖,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王希孟怒指陆准:“你懂什么诗词,懂什么风雅。”
“老夫吃的盐,比你吃的米还多,过的桥,比你走的路还长。”
“你那几句打油诗,也敢妄谈风雅,真是贻笑大方。”
厅内一些依附王希孟的文官,也纷纷出言附和。
“王老学士所言极是,辽王殿下还是太年轻了,不知敬畏。”
“诗词之道,博大精深,岂是随意几句就能领悟的。”
“边陲之地,果然是缺少教化,连基本的尊师重道都不懂。”
孙承志在一旁看着,心中暗喜。
他巴不得陆准和王希孟闹得越大越好,最好让陆准下不来台,成为京城的笑柄。
钱谭站在陆准身后,手心已经捏出了一把汗。
他虽然相信陆准的才智,但王希孟毕竟是成名已久的大儒,在文坛影响力巨大。
陆准如此针锋相对,怕是要吃亏。
陆准却依旧神色平静,仿佛没看到王希孟那愤怒的眼神。
他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王老学士说本王不懂诗词,不懂风雅。”
“那敢问王老学士,何为真正的诗词,何为真正的风雅。”
“可否请王老学士当场示范一二,也好让本王,让在座的各位,开开眼界。”
这话一出,王希孟反倒被噎住了。
让他当场作诗,他自然是不怕的。
但陆准这话,分明是带着挑衅的意味。
如果他作的诗,不能压过陆准刚才那首,岂不是更丢脸。
周围的宾客们,也都屏住了呼吸,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场突如其来的文斗。
他们都想看看,这位名满天下的大儒,和这位初来乍到的白发辽王,究竟谁能更胜一筹。
王希孟骑虎难下,沉吟片刻,冷哼一声。
“好,既然辽王殿下有此‘雅兴’,老夫便献丑一二。”
他目光扫过宴席,看到桌案上摆放的菊花,心中有了主意。
“今日秋高气爽,菊花盛开,便以此为题,如何。”
陆准微微一笑:“悉听尊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