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斗诗

陆准用冰冷的数据和事实,反驳了孙承志的优越感。

在场的商贾和一些负责财政的官员,闻言更是心中巨震。

他们没想到,辽东的商业竟然如此发达,盈利能力如此惊人。

这哪里是什么穷乡僻壤,分明就是一个聚宝盆。

孙承志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他没想到,自己精心准备的两个刁难,都被陆准轻描淡写地化解了。

就在此时,一名须发皆白,身着宽大道袍,仙风道骨的老者,缓缓站起身来。

此人乃是当朝大儒,翰林院掌院学士,王希孟。

王希孟在文坛地位极高,门生故吏遍布朝野。

更是与宛妃的母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平日里最是注重礼仪规矩,也最是看不起陆准这种“不循正道”的皇子。

王希孟轻咳一声,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威严。

“老夫听闻,辽王殿下不仅擅长治理,于诗词歌赋,亦有涉猎。”

“今日群贤毕至,不知辽王殿下,可否当场赋诗一首,以助酒兴。”

“也好让我等见识一番,辽东风物,在殿下笔下,是何等景象。”

这显然是最后的杀招了。

诗词歌赋,最是考验文采底蕴。

他们不信,陆准一个在边疆待了数月,整日与军旅工匠为伍的皇子,能作出什么像样的诗词来。

而且听闻太后当年也比较宠溺辽王,学的应该也不怎么样,否则陛下怎么会不喜他?

只要陆准推辞,或者作出的诗词不堪入目,他们便能借此大做文章,嘲讽他胸无点墨,有辱皇家颜面。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陆准身上。

钱谭心中暗暗捏了一把汗。

他也不清楚

陆准却依旧神色淡然,他放下酒杯,缓缓起身。

“既然王老学士有此雅兴,本王便献丑了。”

他略作沉吟,随即朗声开口。

“朔风吹雪满貂裘,铁马冰河入梦来。”

“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百战沙场碎铁衣,城南已合数重围。”

“突营射杀呼延将,独领残兵千骑归。”

陆准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金戈铁马的肃杀之气。

诗句朴实无华,没有华丽的辞藻堆砌,却勾勒出一幅辽东边关将士,在风雪中浴血奋战,保家卫国的悲壮画卷。

那股苍凉、雄浑、一往无前的气势,扑面而来。

宴会厅内,一片寂静。

许多武将出身的勋贵,听得热血沸腾,仿佛又回到了金戈铁马的战场。

一些有良知的文官,也不禁为诗中的意境所动容,暗暗点头。

这首诗,虽然不似京城文人那般讲究辞藻的华美和对仗的工整,却自有一股发自肺腑的真情实感,和撼动人心的力量。

孙承志的脸色,已经有些发青了。

他没想到,陆准竟然真的能作出诗来,而且,这诗的意境,竟如此不凡。

王希孟的眉头,也微微皱了起来。

他不得不承认,这首诗,确实有些味道。

但他岂能让陆准如此轻易过关。

就在众人以为此事就此揭过之时。

王希孟突然冷哼一声,打破了沉寂。

“哼,辽王殿下此诗,虽然也算粗通文墨,但用词粗鄙,格律不协,难登大雅之堂。”

他捋了捋胡须,一脸傲慢地说道。

“辽王殿下久在边塞,怕是不懂我京城文人雅士的规矩。”

“这等杀伐之气过重的诗作,实在是有伤风雅,不合今日宴饮之乐。”

他这话一出,厅内气氛顿时又紧张起来。

这老匹夫,竟然当众指责辽王的诗作粗鄙不堪,还嘲讽他不懂规矩。

这简直是赤裸裸的羞辱。

钱谭气得脸色铁青,就要上前理论。

陆准却抬手制止了他。

他看着王希孟,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寒光。

“哦,依王老学士之见,何为大雅,何为风雅。”

“难道只有那些无病呻吟,辞藻堆砌,歌功颂德,粉饰太平的靡靡之音,才配称之为雅吗。”

陆准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掷地有声,回荡在宴会厅内。

“本王以为,所谓风雅,当是言之有物,发自肺腑,能载道,能咏志,能抒情。”

“而非一味追求辞藻华丽,内容空洞,如空中楼阁,镜花水月,看似美好,实则无用。”

“王老学士口中的大雅,若只是迎合某些人的喜好,那恕本王不敢苟同。”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谁也没想到,陆准竟敢当面驳斥王希孟这位文坛泰斗。

这简直是当众打王希孟的脸。

王希孟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脸色涨得通红。

他堂堂翰林院掌院学士,大儒名宿,何时受过这等顶撞。

“竖子狂悖,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王希孟怒指陆准:“你懂什么诗词,懂什么风雅。”

“老夫吃的盐,比你吃的米还多,过的桥,比你走的路还长。”

“你那几句打油诗,也敢妄谈风雅,真是贻笑大方。”

厅内一些依附王希孟的文官,也纷纷出言附和。

“王老学士所言极是,辽王殿下还是太年轻了,不知敬畏。”

“诗词之道,博大精深,岂是随意几句就能领悟的。”

“边陲之地,果然是缺少教化,连基本的尊师重道都不懂。”

孙承志在一旁看着,心中暗喜。

他巴不得陆准和王希孟闹得越大越好,最好让陆准下不来台,成为京城的笑柄。

钱谭站在陆准身后,手心已经捏出了一把汗。

他虽然相信陆准的才智,但王希孟毕竟是成名已久的大儒,在文坛影响力巨大。

陆准如此针锋相对,怕是要吃亏。

陆准却依旧神色平静,仿佛没看到王希孟那愤怒的眼神。

他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王老学士说本王不懂诗词,不懂风雅。”

“那敢问王老学士,何为真正的诗词,何为真正的风雅。”

“可否请王老学士当场示范一二,也好让本王,让在座的各位,开开眼界。”

这话一出,王希孟反倒被噎住了。

让他当场作诗,他自然是不怕的。

但陆准这话,分明是带着挑衅的意味。

如果他作的诗,不能压过陆准刚才那首,岂不是更丢脸。

周围的宾客们,也都屏住了呼吸,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场突如其来的文斗。

他们都想看看,这位名满天下的大儒,和这位初来乍到的白发辽王,究竟谁能更胜一筹。

王希孟骑虎难下,沉吟片刻,冷哼一声。

“好,既然辽王殿下有此‘雅兴’,老夫便献丑一二。”

他目光扫过宴席,看到桌案上摆放的菊花,心中有了主意。

“今日秋高气爽,菊花盛开,便以此为题,如何。”

陆准微微一笑:“悉听尊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