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热风掠过泾州边境的黄土塬,卷起阵阵细碎的沙砾。
官道两侧,青纱帐般的麦田正抽穗扬花,掀起层层碧浪。
军士们的甲胄被晒得发烫,汗水顺着锁子甲的缝隙往下淌,在马腹汇成细小溪流。
“大人,咱们现下已经穿过豳州,抵达了泾州境内”
几个撒出去的绣衣使者,返回在游显耳边汇报后,他当即策马来到陈宴身侧,禀告道。
经过大半个月的赶路,顶着烈烈日头,总算是踏足剿匪之处了。
尽管还有一段不短的距离
“奔波了一路,终于是到泾州了”陈宴擦了擦额间滴下的汗珠,呼出一口浊气,叹道。
顿了顿,又继续道:“不能走水路是真的折腾!”
曾经陈宴还没怎么觉得,现在是理解到了渤海小吏说水路的重要性了
打仗打的本质上就是成本。
这走陆路,物流成本在呈几何倍的攀增,幸亏他们这队伍,仅有千余人,而且沿途还有补给
其实长安到泾州,是有泾河这条线的,但大冢宰爸爸为了让宇文泽熟悉山川地貌,顺带磨砺他的心性,特意吩咐了只能走陆路
陈宴随口感慨几句后,招手唤来宇文泽与赫连识,命他俩安排部署,寻个阴凉处休憩,回复体力,避开日头再行出发。
“这一路上是真的颠簸”
柳元景靠在一棵大树底坐下,接过护卫递来的水壶,猛猛灌了几口,缓解口干舌燥,浑身燥热后,喃喃道。
他是柳氏一族倾力培养的嫡子,走的却是文官路子,从未吃过这种苦
切身感受到了行军打仗的辛劳。
不过,柳元景心中没什么怨气,也算是增加了一种历练体验了
半个时辰后。
天上的日头,稍稍蔫了一点点。
薛稷沉思良久,径直来到闭目养神的陈宴身侧,开口道:“陈掌镜使,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这心高气傲的家伙,还整上文绉绉了陈宴听到这声音,心中嘀咕一句,徐徐睁开眼,笑道:“薛兄请讲!”
“按耐了一路,这才刚到泾州地界,他居然就已经忍不住了”
离得较近的豆卢翎,目睹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心中暗道。
这家伙一撅屁股,他就已经猜到了要拉什么屎
无非就是不服陈宴,又想整些幺蛾子出来!
路途中之所以没有,只是因为没有合适的机会
“陈掌镜使对此番泾州剿匪,可有了对策展望啊?”
薛稷打量着陈宴,一改此前桀骜之色,笑脸盈盈,问道。
顿了顿,又继续道:“不妨与我等说说,也好集思广益,大家心里也能有个底”
“对策?”
陈宴闻言,喃喃重复,连犹豫都不带有一丝,摇了摇头,脱口而出:“暂时还没有!”
“没有?!”
薛稷一怔,很是愕然,诧异道:“陈大掌镜使,你是说你这走了十余天,连想都还没想过?!”
言语之中,满是难以置信。
薛稷原以为,陈宴纵使没有全盘对策,也至少得有个腹稿了吧,毕竟就连要“搞事情”的自己,都已经反复思量,假设过各种状况了
结果剿匪的主官,却是空空如也,啥也没有?!
“对啊!”
陈宴淡然一笑,眉头微挑,一本正经地反问道:“大冢宰又没规定时限,等咱们到了安定,再慢慢商议也还来得及不是?”
说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好似根本没将剿匪这件事,放在心头一般。
(安定,泾州治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