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漏指向四更,谢钧钰摸出怀中的磨喝乐。
泥娃娃翅膀碎了大半,露出内里粗糙的陶胎。
白怀瑾突然扔来半片彩陶,迦陵频伽的尾羽恰好能补上缺口。
“金缮要掺朱砂。”白怀瑾抹去嘴角血渍,“她最爱红色。”
细雨飘进支离的窗棂,谢钧钰将碎陶拢进袖中。
两人一前一后跨过门槛,谁都没有开口说话,月光把影子拉得老长,在石阶上交叠又分开。
桑知胤抱着碎玉匣子走在最后,忽然想起妹妹今早说的:“玉碎了才好,破镜重圆才是吉兆。二八看书徃 追嶵芯蟑截”
因带着一身伤,谢钧钰并未回府,而是转道去了北城兵马司的值宿房。
烛台在值宿房里晃出细碎的光晕,谢钧钰翻出药箱的动作扯到肋下瘀伤。
白怀瑾那拳,是照着心窝来的。
真他娘的狠!
谢钧钰蘸着药酒揉开颧骨青紫,铜镜映出他唇角结痂的咬痕——那是白怀瑾被他按在墙上时反手撞的。
血珠渗进衣领的触感,让他想起十二岁那年,白怀瑾替他挡下刺客的短刀,热血流了他满手。齐盛小税罔 蕪错内容
“你谢家的恩情,我还清了。”那年白怀瑾捂着肩伤说的每个字,此刻都化作瓷片扎进掌心。
药箱底层的白玉膏已经凝成硬块,这是去年白怀瑾送的生辰礼。
“大人仔细割手。”属下江蓠举着烛台进来时,正瞧见谢钧钰在拼凑磨喝乐的残臂。
他一眼就发现了谢钧钰身上负了伤,但并不敢多嘴去问。
谢钧钰捏着镊子的手顿了顿:“去取去年收着的金箔来。”
“遵命。”
更漏滴到子时三刻,谢钧钰将修复好的磨喝乐裹进桑知漪遗落的绢帕。
他突然想起白怀瑾当时癫狂的笑:“你以为她爱你?你不过是她消遣寂寞的工具罢了!”
窗外传来巡夜兵的梆子声,谢钧钰猛地攥紧瓷娃娃。
明天一大早,他还要去接桑知漪。
对于今晚所发生的一切,他希望她能一无所知,永远蒙在鼓里。
从此刻起,他将时时刻刻守护在桑知漪的身旁,确保她不再受到白怀瑾的任何干扰与纠缠。
他会如同坚不可摧的堡垒,守护她免受一切伤害。
白怀瑾踏进家门时,整张脸阴沉得可怕,可怖的是他颧骨处那道渗血的淤痕。
管家捧着药膏匣子碎步上前,白怀瑾一把抓过青瓷药瓶。
老仆望着他青紫的颧骨欲言又止:“公子这伤...可要唤个丫头来伺候上药?”
“用不着。”青年甩下三个字径自往内室走,衣袖带起一阵冷风。
十年前红绡帐里的温言犹在耳畔。
桑知漪总爱伏在他汗湿的胸膛上,指尖勾画着肌理纹路,发间茉莉香混着情事后的旖旎气息。”你这副身子是我的。”
她忽地撑起身子,杏眼映着烛火潋滟生光,“不许让旁人碰。”
他当时故意逗她:“连伺候梳洗的丫鬟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