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刻正在出菜窗口前跟里面的厨师交代着什么，整个人看起来十分干练的样子。
陆卫民整了整衣领，提着鸡笼走上前去，问道：“同志，请问你是饭店的经理？”
张经理听到声音转过头来，先是本能的打量着眼前这个衣着朴素的年轻人。
虽然心里疑惑他找自己干嘛，但本着职业素养让他保持着礼貌的微笑：“对，我是饭店的经理，姓张。同志你是有什么事吗？”
看到这位张经理态度友善，陆卫民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张经理你好，我叫陆卫民。”
紧着他举起手中的鸡笼，“我想问问你们饭店收不收活鸡？”
“鸡？”张经理这才注意到陆卫民提的笼子里是三只活鸡，眉毛一挑，“你要卖鸡？”
然后他转身通过出菜窗口，询问刚才跟自己说话的厨师：“老李，后厨还需要活鸡吗？”
厨师探出头来，眼睛一亮：“哟，这鸡看着挺肥啊！后厨当然要了，不嫌多。
得到肯定答复，张经理笑着转向陆卫民：“我们收，按照饭店收购价格活鸡我们一斤8毛钱。你是这三只都要卖吗？”
见张经理误会了，陆卫民摇摇头，郑重其事地说：“张经理，我不是来卖这三只的。我是想跟你们饭店建立长期合作关系，定期供应活鸡。”
张经理明显愣了一下，重新打量起眼前这个年轻人。他没想到这个看似普通的农村青年，竟然要跟他们饭店合作。
“你有多少只鸡？”张经理收起笑容，语气认真起来。
“看你们饭店需求。“陆卫民自信地回答，“要多少我都能供应。”
张经理轻笑一声，带着几分试探：“我们饭店每天至少要用50多只，大部分是从外面市场采买的，你的养鸡场能供得上吗？”
陆卫民挺直腰板，声音洪亮：“别说50只，就是100只我也供得起。实话告诉你吧，我的养鸡场现在有2000多只鸡。”
“2000多？”张经理瞪大眼睛，满脸不可思议，“真的假的？”
“千真万确！”陆卫民目光坚定，“张经理要是不信，随时欢迎去我的养鸡场实地考察。”
看着陆卫民笃定的神情，张经理沉默了片刻。
他摸着下巴思索道：“同志，我相信你确实有2000多只鸡。不过这种长期合作，我得向上面汇报，由领导拍板。”
这大饭店是国营饭店，很多事情不是小小的一个经理能决定的，需要主管的领导同意才行。
“这个我理解。”陆卫民点点头，“我们养鸡场就在陆圩公社安平村，进村一问便知。随时欢迎饭店过来实地考察看看。”
说着，他把笼子放到地上，伸手里抓出一只鸡来，他是抓的鸡翅膀，所以鸡没有太折腾。
然后他把鸡递过去给张经理，说道：“张经理，这只鸡送给你们饭店试吃看看，确认这鸡的肉质行不行。如果觉得不行，那合作的我也不会说什么。”
张经理见状，连忙摆手：“这可使不得！”
“没事儿，一只鸡而已！”陆卫民把鸡硬塞到张经理手上。
张经理无奈的接过了鸡，然后通过出菜窗口，把它交给了厨师。
“称看多少斤！”
接着，他一边掏出钱包，一边说道：“同志，这鸡该多少钱就多少钱，要是合作不成，我们就是白拿群众的东西了，这影响不好。”
见张经理坚持，陆卫民也不再推辞，就以便宜1毛钱的价格卖了。
这时厨师已经称完鸡的重量，是4斤6两，所以那只鸡的价格是3块2毛钱。
临走时，张经理握着陆卫民的手说：“我会尽快向领导汇报，争取下周去你们村考察。”
陆卫民感激地点点头，“那我就在村里等着你们的到来了！”
走出大饭店的大门，午后的阳光依然炙热。
陆卫民回到了自己三轮自行车边上。
这上午在国营菜市那边，陆卫民碰了壁，没有能见到他们领导人的面，而大饭店这边却能给出活鸡的8毛一斤的价格。
这个确实是真的很有吸引力。
“要是供应给大饭店的话，下一批鸡的饲养时间就得推迟了…”陆卫民自言自语道。
他开始在心里计算着时间成本，虽然单价高些，却要等更长时间才能回笼资金。
想到这里，他决定先把大饭店作为备选方案。
而张经理的态度确实诚恳，但毕竟还要等上级审批，变数是有的。
做生意不能把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得多找几条销路才行。
蹬上三轮车，陆卫民朝着城中心的小饭店骑去。
与大饭店的气派不同，这家小饭店门面不大，但里面装修得很豪华，并且还有包厢。
正值饭点，面积不大的人大堂里起码有一半人在吃饭，跑堂的服务员端着托盘在桌椅间灵活穿梭。
陆卫民提着鸡笼站在门口张望，很快就看到一个穿着白衬衫、正在柜台后注视着一切的中年男子。
这个应该就是饭店经理了。
这会儿就是饭点时间，经理是肯定会在饭店里。
于是陆卫民直接走到小饭店的经理面前后，开门见山说自己可以供应活鸡给他们。
小饭店的经理抬起头，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与国营大饭店的张经理不同，这位姓陈的经理看起来更加干练务实，眼神中透着精明的光芒。
“你能给我们饭店供应活鸡？”
陆卫民二话不说，将鸡笼提起来，手伸进笼子里一把抓住鸡的翅膀，提溜展示给小饭店的经理看。
陈经理凑近观察，只见陆卫民手里的鸡羽毛油亮，鸡冠鲜红，精神头十足，接着他伸手掂了掂分量，满意地点点头。
小饭店的经理显然比大饭店的经理更有权力，看过鸡后，他有告诉陆卫民，小饭店每天至少消耗20只鸡，其中10只是他们的一个长期供应的合作伙伴来负责，另外10只是到市场采买。
所以他的鸡即使符合要求，也最多能给他另外10只的份额。
“当然，如果饭店有宴请任务，我们可以在你那里多采买一些。”
陆卫民想了一下，如果两个国营饭店加在一起，差不多每天供60只，2300多只鸡需要供一个多月才能把鸡舍空出来！
但是，这每斤8毛钱的价格让陆卫民有些心动，而且饭店的两位经理还跟他们说过，如果是宰杀处理干净的鸡，他们甚至可以以每斤1块钱的价格来收。
这个价格就是单纯的手工费一天也能有12块钱了，很难不心动。
于是陆卫民跟小饭店的经理说好了，下周他们也派人来他的养鸡场实地考察看看。
而陆卫民带来的样鸡，小饭店的经理同样不白拿，也是付了钱，按每7斤毛钱算。
就这样，陆卫民带着也算是好的消息离开了小饭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