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刃雪跪在他身侧，天使圣衣的金纹因神力暴走泛起刺目银光，她素白的指尖按在他心口，却见那道紫黑裂痕像活物般蜷曲着避开圣力，反而顺着她的手腕攀爬出几缕黑雾。
“小雪......“唐冥攥住她颤抖的手，触到她掌心薄茧——那是常年握天使圣剑磨出的痕迹。
三个月前在星斗大森林，她还会用这双手掐着他脖子骂“废物昊天后裔“，如今却为他神力紊乱到指尖发白。
胡列娜的狐尾扫过他后颈时带着细碎的颤，九根妖异粉尾在身后炸开如火焰，却被裂痕吸得几近透明。
她俯身在他耳畔，带着甜腥的血味：“哥哥，用我的妖丹......“话音未落就被唐冥按住唇，他能看见她眼尾的泪痣在发抖，像颗要坠下来的血珠。
“都停下。“唐冥撑着昊天锤站起，裂痕在胸口绽开巴掌大的豁口，露出
村民们的惊呼声像隔了层毛玻璃，他望着李长风佝偻的背影——老人正把最后半袋伤药塞进孩童怀里，转身时腰间的铜酒壶撞在青石上，发出清脆的响。
三天前也是这样的响，老人拍着他肩膀说：“小友，这世道总得有人把后背亮给深渊。“
现在他的后背，正被深渊啃噬。
“当啷——“
清越的水声突然漫过喧哗。
唐冥抬头，见村中央那口百年老井正涌出乳白光芒，水面像被投入星辰，碎金般的光粒浮起又坠落。
一个穿月白长袍的身影踏着光阶走上来，发间插着根青玉簪，腕间银铃随着动作轻响，连空中翻涌的紫黑云层都为她让出片空隙。
“希望使者！“李长风突然喊出声，布满老茧的手捂住嘴。
唐冥这才注意到老人眼眶通红——他见过太多生离死别，此刻却像见着了久别重逢的亲人。
女子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站定，眉眼温和得像春夜的月光：“唐冥，你的坚持让我看到了希望。“
千刃雪立刻挡在他身前，天使圣剑出鞘半寸：“你是谁？“
“别急，小雪。“唐冥按住她肩膀，他能感觉到裂痕在女子靠近时突然安分了些，“李爷爷认识她。“
希望使者的目光掠过千刃雪紧绷的脊背，又落在胡列娜泛白的指节上，最后停在唐冥心口的裂痕：“神格被深渊与神性同时撕扯，换作普通魂师早碎成星尘了。“她抬手，指尖泛起淡金光晕，“我帮你看看。“
唐冥没躲。
光晕触到裂痕的瞬间，他听见类似冰面开裂的脆响——不是他的神格，而是裂痕边缘那些纠缠的黑纹。
希望使者的指尖划过之处，紫黑雾气像被火烤的雪，滋滋作响着消散，露出神格原本的幽蓝纹路。
“好......暖和。“他低喘着，胸口灼烧感竟退了三分。
希望使者收回手，袖中滑出枚刻满星纹的玉简：“这是我用三百年收集的深渊研究，里面有压制裂隙的秘法。“玉简入手微凉，唐冥刚将神识探入，就见无数金色符文在识海炸开，其中一道化作锁链，“叮“地扣住了神格裂痕。
剧痛骤减，他几乎踉跄：“您为什么帮我？
武魂殿、史莱克......“
“因为我也希望看到一个新的时代。“希望使者望向被紫黑云覆盖的天空，“旧的秩序太脏了，沾满了血与怨。“她转身从井中取出个青铜匣，“古守道的最终仪式在北境废弃堡垒，那里藏着连接深渊祭坛的最后节点。“
“直接闯？“胡列娜舔了舔唇，粉尾在身后绷成直线，“那老东西的手下可不少。“
“会中十面埋伏。“希望使者指尖轻点青铜匣，里面浮起座微型堡垒模型，“他在地下埋了七十二根血魂柱，触动任何一根都会唤醒守墓魂兽。“她看向唐冥，“你需要套能屏蔽深渊气息的心法。“
唐冥接过她递来的羊皮卷，刚展开就有凉意顺着经脉游走，原本要撕裂胸腔的力量突然变得温顺：“这是......“
“冥府引魂诀的改良版。“希望使者轻笑，“你体内的冥界符文与它天生契合。“
众人围过来时，李长风不知何时端来陶碗，碗里飘着枸杞和红枣：“小友，吃点热的。“唐冥接碗时触到老人手背的裂口——那是今早为他劈柴时划的，现在还渗着血。
他突然想起，三天前老人也是这样端着热粥，说：“别总把自己当火把，要当就当能烧穿黑夜的那种。“
“作战计划。“唐冥放下碗，指节叩在堡垒模型上，“小雪正面牵制，你天使圣力对深渊有压制，能引开大部分守军。“他转向胡列娜，“娜娜绕后，你的妖狐幻术能破血魂柱的感应。“最后看向希望使者，“前辈留在村里，帮村民转移。“
“好。“千刃雪握紧圣剑，银甲在暮色中泛着冷光，“我会在堡垒正门挂起天使战旗。“
“哥哥放心。“胡列娜的狐尾缠上他手腕，温度比平时低些，“那些血魂柱，我一根一根拔给你看。“
希望使者忽然抬头：“等等。“
众人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唐冥胸口的玉佩突然泛起红光。
那是他从深渊祭坛捡来的古玉，原本刻着的冥文此刻像活了般游动，最后全部汇聚在背面，组成个箭头。
“北方。“唐冥捏紧玉佩，掌心被刻痕硌得生疼，“它在指北方。“
希望使者的目光沉了沉：“真正的威胁往往来自意想不到的地方。“她转身走向老井，光阶在她脚下缓缓消散，“记住，神格裂隙能撑三天，但人心的裂隙......“她的声音混着水声，“别让它先碎了。“
晚风卷起几片枯叶，掠过唐冥发梢。
他低头看向玉佩，那些游动的符文正指向北方——那里有座被遗忘的堡垒，在暮色中若隐若现，像头蛰伏的巨兽，正睁开猩红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