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74
隔壁阳台窗户上，贴着一张超大便利贴。
字迹桀骜：苹果记得吃，口罩记得带。不听话后果自负。小绵羊，薛霆哥，我搬家了，再见。
窗外雪花纷纷扬扬。
许念情绪骤然低落。
顾徳虽然烦人，但他有时候确实挺关心许念的。
薛霆喊了许念几声，见她不应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快步跑到阳台。
“顾徳走了。”许念低声轻语，难过不舍的情绪迸发，“他搬家了。”
薛霆也没想到，顾小鬼会毫无预兆搬家。
看到窗户上的便利贴。
那些和顾徳拌嘴的日子在脑海中浮现。
小鬼头总是语出惊人，聪明的可怕。
“下午，我还和他说再也不想看到他。”许念垂眸。
薛霆心里同样不好受，那个傲娇的小屁孩，居然连离开的方式都这么让人牙痒痒。
“他那个小鬼头，一定是怕当面离开会哭出来被你笑话。所以才用这种方式和我们告别。”薛霆故作轻松的调侃。
许念依旧很难过。
“念念，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能遇见、能一起度过一段美好的时光，就足够幸运了。”薛霆拍了拍许念的肩膀，“等我们下次见到顾小鬼，一定先揍他一顿。”
许念点头，“嗯！”
“走吧，回去吃饭。”
“好。”
-
楼下，顾徳穿着灰色大衣，围着围脖。
雪花飘落在他肩膀，路灯柔光不偏不倚照在他身后。
“命运还活着么？”
旁边站着顾徳母亲，她态度恭敬，回应道：“还活着，不过和正常人类八十岁无异，寿命将至。”
“恢复他的神力。”
“这一次让他自己选。”
“天神…这…”女人面色犹豫，想阻止。
毕竟她已经找好了下一任命运之神，还有几天就能办理流程了。
顾徳打断女人的话，不容置喙，“按我说的做。”
“是。”女人只能遵从天神的安排。
“许念，就当是我送你的圣诞礼物吧。”顾徳看了眼十八层亮灯的房间，消失在茫茫白雪中。
女人满眼羡慕，嗤笑道：“许念啊，你可真幸运。初雪遇到了心软的神。”
那天晚上，许念睡的很不安稳。
梦里光怪陆离，一个穿着黑衣的男人反复出现，可许念始终看不清他的脸。
到底是谁。
那个男人，是谁。
闹钟响了。
许念梦中惊醒。
早上出门的时候，看到了昨天顾徳送她的苹果。
真是一颗完美的苹果，不论是颜色还是果形。
这个世界上绝对找不出第二颗。
接到薛霆电话后，许念来不及多想，匆匆出门。
-
另一边，插满医疗器械的命运，面色苍白、奄奄一息。
财神守在他病床旁，一如既往平静如水。
亡冥神和九阴神掐着时间匆忙赶来。
带着一身寒气。
两人面色疲惫，神情凝重。
“武城怎么样了？”
亡冥神仰头活动了下僵硬的脖颈，“不乐观。”
九阴神看向病床上白发苍苍的老年人，心思沉重的开口：“命运情况怎么样？”
财神摇头，“也不乐观，刚才监测仪好几次显示心跳停止。”
亡冥神神色匆匆，擡手看了眼腕间的表，“确定了？就是今天？”
“新的任命前几天就发下来了，今天会有新的命运之神接任。”
三人不约而同沉默。
他们都想让命运多挺一会儿。
可，现在情况危急，必须有新的命运之神出面协助他们掌控局势。
武城的肺炎感染情况焦灼，他们的工作任务迫在眉睫。
在人类巨大灾难面前，他们对命运离去的悲伤，显得渺小而微不足道。
高跟鞋清脆的声音在静默的医院走廊回荡。
暗红色长t形指甲的素白手指搭在病房门上，轻轻一推。
三位转身擡眸。
见到来人又纷纷低下头，以示尊敬。
“大人。”九阴神率先开口。
这女人是她的直属顶头上司，櫆女。
櫆女黑长直秀发披散，垂于腰间，她穿着红色大衣，带着黑色蕾丝边礼帽，高贵优雅。
却和此刻病房里的氛围格格不入。
“能给我们一点时间么？”亡冥神直起身试探地问，“我们想和命…时谕最后告别。”
女人面无表情，没有回应。
片刻后，轻轻擡手拂过命运额心。
“任命结束。”女人开口，眼神淡漠，声音如冰。
三位垂头，默契地认为女人说的是新的任命已经结束。
他们早就知道这位不近人情，冷漠得令人发指。
女人看了眼躺在病床上的八十岁老者，忽地轻笑。
不愧是任职最久的命运之神，运气真好。
她转身离去，没和他们三位多说一句话。
亡冥神、九阴神、财神紧紧盯着病床上的人。
现在下新的任命，连躯体外貌都不变了？直接更改内核？
“一会儿他醒来，直接带去武城。”情况紧急，他们甚至没有时间为前一任命运伤感。
“希望櫆女这次选的接班能和上一任一样聪明。”九阴祈祷，她已经够累了，不想再带一个需要教的新神。
只用了三十秒的时间，病床上白发苍苍的老者变成二十岁青年的样貌。
监测仪的各项指标一瞬间恢复正常。
直到，病床上的命运缓缓睁眼。
病床旁边三位绷着脸，神色严肃。
像严厉的上司面对新来的员工。
亡冥神动作利落，一把扯掉罩在命运脸上的氧气罩。
九阴神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套黑色正装，扔在病床上。
两位配合默契，一番动作行云流水。
九阴神声音清冷疏离，带着几分命令式的威严，“给你三秒钟，换好衣服跟我们走。”
亡冥神态度更加冷漠，“我们三个最烦等待，你最好动作麻利点儿。”
“既然占用了这具身体，就改掉之前的人类习惯。”财神眉眼低压，面无表情。
九阴神转过身，方便命运换衣服。
命运头脑酸胀。
他们三个在发什么疯？
“果然找了个废物。”亡冥神见他久久不动，厌烦皱眉。
命运缓了一会儿已经完全恢复，冰冷蔓延眼底，“废物？”
亡冥神蓦然哽住。
这眼神，太熟悉了！
命运看了眼床上崭新的正装，眨眼间换上。
病号服被扔在一旁的沙发上。
命运垂眸，看着身上完美合身的正装。
他也暗自诧异。
他的神力，居然恢复了。
命运闪身站起，眼神凌厉直逼亡冥神，“你再说一遍，废物是什么意思？”
九阴神听到声音转过身，看到面对面针锋相对的两位，茫然。
“什么情况？”她用唇语问财神。
财神眼神在命运和亡冥神之间游走，片刻，欣喜道，“你还是命运！”
命运冷眼睨他，“不然呢？”
他们几个是摔到脑子了么？
一个个看起来都不正常。
果然是！
三位差点相拥而泣。
但现在形势严峻，他们根本来不及和命运解释这几个月发生的所有事情。
“立刻去武城。”
四位同时从病房消失。
查房的主治医生听到里面的交谈声，推开门，看着空了的床位和扔在一旁的病号服，神色变了又变。
最终，沉默地关上门，通知护士站安排收拾病房。
-
“念念，你看了么。官方公布武城不明肺炎27例确诊病例均来自武城海鲜市场。”闫娜早上一进班门还没放下书包就开始和许念讨论最近的热点新闻。
班里的同学大多都在说这个事。
许念点头表示知道。
“希望他们快快好起来。”闫娜满眼忧色，“念念，你说……会不会传到我们这里啊？”
“应该不会。”许念也不确定。
“说不准。”华一来了。
闫娜急忙问他：“怎么说？你是不是有小道消息？”
华一的姑姑是越阳一附院呼吸科主任，关于这次不明原因肺炎，一定有所了解。
华一皱起眉头，“最近出行带好口罩，防患于未然。”
许念想到顾徳之前硬塞给她的一包医用口罩。
她从书包里掏出两个分给华一和闫娜。
“华一说的有道理，不管怎么样提前预防总没错。”
闫娜惊讶地接过独立包装一次性医用口罩，“念念，你准备的挺齐全啊，这都有！”
许念笑了下，没解释。
华一倒是多问了句，“医用口罩？你从药店买的？”
按理说，除了医院的医护人员，一般很少有人会买医用口罩带。
“不是，别人给的。”许念应付了一句，翻开英语单词书。
华一识趣地没再追问。
看着许念的目光仍带有探究。
似乎只要是发生在许念身边的事，都会让他意想不到。
早自习许念心思都在华一问那句话上。
顾徳一个初中生，怎么会想到买罕见的一次性医用口罩？
顾得搬家会不会和武城的事情有关？
顾得一家会不会陷入危险？
一整天许念心思恍惚，课都没听进去。
今天是十二月最后一天，明天元旦放假。
放学后，闫娜提出叫上薛霆一起跨年。
许念欣然答应，又道：“武城的事人心惶惶，不如今晚我们买好吃的去我家跨年吧。”
许念一个人住，他们都是知道的。
闫娜兴奋地点头，简直不能更赞同，“那我们先去买跨年蛋糕！”
“晚上吃火锅怎么样？”华一也参与提议。
“好啊！那订好蛋糕，我们去逛超市买菜。”
“好。”
三人达成一致，一出校门坐上薛霆的车立刻付诸行动。
轿车飞驰离去，满载欢声笑语。
门卫处，命运形单影只，背影染了几分落寞。
财神闪现他身旁，随着他的目光远眺。
只见许念和闫娜坐在轿车后座，笑的前仰后合。
“见也见到了，该走了。”财神出声提醒，“亡冥和九阴还在等我们。”
命运敛眸，点头。
揣在兜里的手摸娑着破旧的红绳。
只要她能健康平安的长大，忘记他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