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72章

玉玺乃皇权象征,得之则受命于天,失之则气数已尽。

丢失如此重要之物,群臣震惊,莫非大黎真要因内斗而亡?

奚昭暂未收到消息,但他坐不住,趁禁军主力在宫内,悄悄混进了城。

第一站直奔杜府,奚昭真怕杜陵有个好歹,死后和他抢身体,那就尴尬了。

少年飞檐走壁,通过观察锁定了目的地。

当杜陵开窗透气时,一个黑影倒挂下来。

“嗨~”

“……”

开窗之人呆住,奚昭翻身一跃,轻盈地滚进屋内。

杜陵闭了闭眼,平复心跳,又把窗户关上,转身面对来者。

“你怎么来了?”

“救你呗。”奚昭环视屋内布置,和他刚穿过来时的房间差不多。书案上有写了半页字的纸,看得出写字之人越写越浮躁。

奚昭转而打量杜陵,评价道:“看来你过得挺好,圆润了。以前减下去的膘,又囤了起来。啧啧,你这样容易中年发福,以后更不讨心上人喜欢。”

杜大公子痴傻时,憨吃发胖,傻大个一枚。后来被眼前之人附体,瘦下来刚刚好,完美的宽肩让奚昭都羡慕。

此时再看,没什么好羡慕的。对方脸容易肿,不加以控制,到了中年会变油腻。

奚昭道:“以后我带你训练,不要浪费你的好身材。”

杜陵颓废道:“反正怎样他都不喜欢,懒得折腾。”这些日子被困在府里,偶尔在院子消消食,的确疏于锻炼。

奚昭道:“你别丧气啊,舔狗舔到最后,还是可能应有尽有。我们胜利在望,等齐淮没了靠山,你再趁虚而入,给他送温暖,保准一举拿下。”

“眼下这个家一团糟,我还等着你们给我送温暖。”

“哥不是来了嘛。”

杜陵道:“我比你长三岁,你自称什么哥。”

奚昭道:“这只是个代名词,而且按实际年龄,我比你大月份。”

杜大公子比奚小公子年长三岁,现代的奚昭比古代的奚昭年长三岁。

“在外人眼里,你该唤我一声义兄。”杜陵如是道。

“好好好,哥,我的亲哥。”奚昭不计较年纪大小,其他方面不输就行。而且他占了对方身体,认个哥不吃亏。

两人嘴贫后,互换情报。

得知今日立储,杜陵心中一沉,不管立谁,都有一场硬仗要打。

奚昭道:“我带你混进宫,你把杜将军劝降,别再助纣为孽了。”

他们刚要离开,杜府突然慌作一团。

“不好了,夫人服毒了!”

“大公子,不好了!”

“大公子,夫人快不行了!”

杜府下人慌慌张张,一路惊叫,奔至杜陵门前。杜将军不在,只能请大公子做主。

乍闻消息,杜陵惊了一跳,出门后直奔母亲院子。

众人既惊慌女主人服毒,又纳闷府里何时混进一个人?

这个人自然是指奚昭,他大摇大摆跟在杜陵身后。这下暂时走不了,杜夫人的命要紧。

他们到时,杜夫人蜷缩着身子,侧躺在榻上。

杜陵唤道:“母亲!”

杜夫人强忍痛意,伸手叫孩子到她跟前。

杜陵抓住生母的手,说:“母亲,大夫马上就来,您要坚持!”

杜夫人痛苦道:“陵儿,娘不行了,我不想拖累你父亲。我一开始便想了断,但娘想见聪儿最后一面……”可来不及了。

“母亲,你不要放弃,父亲和弟弟需要你!”

“娘死了……你们才能放开手。陵儿,告诉你父亲,我对不起他,但他不能、不能对不起自己……”

杜夫人眼角划过清泪,不知是毒药穿心痛的,还是对丈夫的愧疚。

奚昭有听奚母提过,说杜正德还是个小兵时,就邂逅了杜夫人。后来杜正德爬到高位,不乏高门贵女倒贴。可即便杜夫人生了一个痴傻儿子,杜正德也没有抛弃糟糠妻。杜家夫妇恩爱不疑,相伴二十余载。做戏做一辈子,假的都能成真的。

最终,杜夫人咽了气。她死志决绝,毒药早就备好,得知今日宫中巨变,不可再拖累丈夫。

杜陵目露哀伤,为杜夫人合了眼。这一两年的相处,多少有母子情谊在。发现杜母细作身份,他没有第一时间向六皇子告发,而是透露给此身父亲。结果二皇子也掌握证据,以此威胁杜正德,杜陵才向六皇子全盘托出。

进了诏狱的细作,通常没有好下场。杜正德与二皇子交易,想保住杜夫人的命。可惜,没能保住。

奚昭不知说什么好,这些细作对自己真够狠,说死就死。邓柔和琦玉两姐弟同样,啥都干得出来。此刻邓柔还被关着,别想不开自尽了。

丧事来得突然,杜陵派人去向杜父报丧,回屋换了一身素衣白裳。

灵堂还没架好,不速之客突至。

当奚昭正安慰杜陵时,公良丑提着东西,直接闯进屋内。

准确的说,提的不是东西,而是一个人。

这人从地上爬起来,紧紧捂着胸口,奚昭这才认出是齐沛。

大眼瞪小眼,四人搞不清状况。

公良丑看向杜陵,率先道:“我见杜府挂了白布,还以为我来晚了,六殿下叫我来救你。”

的确来晚了,奚昭解释道:“杜夫人去世了。”

“节哀。”公良丑道。

“你把齐沛带来做什么?”奚昭看向昔日好兄弟,难不成抓他做人质?

“来的路上,遇到二皇子派人抓他,刚巧都是我曾经的下属,我就把人救了。”

这就奇怪了,奚昭看向呆呆的齐沛,“二皇子的人为何抓你?”

这下三个人都盯着齐沛,对方兄长和二皇子穿一条裤子,没道理二皇子派人抓他。

齐沛死死捂着胸口,说不出话。

奚昭脑补道:“二皇子对你霸王硬上弓,你逃,他追,强取豪夺?”

闻言,公良丑点头附和,说得合理。

杜陵叹了一口气,温声问道:“三公子,宫中发生了何事?”

齐沛抿了抿嘴,转身把门窗关好,又叫他们坐稳,这才从怀里掏出东西,搁置在桌案上。

一枚螭虎钮玉印,和两份不知写了什么字的织品。

东西一掏出来,公良丑和杜陵都坐直了身体。

“这是什么印章?”奚昭拿起玉印,小小的一枚,底下刻着字,认不大出来。

瞧他们一脸凝重,奚昭想起老爹用的金印,那手中的玉印……

少年求证道:“玉玺?”这玩意儿不该在宫里吗?

齐沛点了点,他把玉玺带了出来。

得到肯定答案,奚昭再把印章翻过来瞧,还是认不出刻的什么字,要印出来才明显。

“这玉玺有点小。”少年如此评价,和普通印章没多大区别。

在奚昭眼里,小小的玉印比不上一坨金子。

“你轻拿轻放,这是玉、玺。”公良丑强调,这东西看起来虽小,作用却大。

奚昭把玉玺搁到公良丑面前,“看你敬畏的样子,不如感受一下玉玺的温度。”

公良丑不敢碰,扭头看向齐沛,这小子胆子真肥,把玉玺带出宫,难怪二皇子派人抓他。

“到底怎么回事?”杜陵再问。

齐沛纠结道:“说来话长,我稀里糊涂就把它们带出来了。”

奚昭一边等着齐沛解释,一边展开两份织品,这上面写的字他认得。

一份是永光十一年,立二皇子陆子崇为储;一份是永光十五年,立四皇子陆子渊为储。

奚昭吐槽道:“陛下有两个江山吗,要立两个太子?”

齐沛解释:“陛下叫我把东西私下交给六皇子,嘱咐说无论哪位皇子继位,都要留手足一命。宫里人多眼杂,我找不到机会,只能带出来……”

他再不懂事,也看出陛下被二皇子所控。虽然最近兄长对二皇子冷漠,但他们兄弟依然很受二皇子重用。齐沛偶尔帮喂陛下汤药,忽然被抓住手腕,委以重任。

奚昭道:“你居然没有直接交给二皇子。”

拿到密诏和玉玺时,齐沛有想交出来。二皇子继位,对兄长、对齐家,只有益处。但他总觉得哪里不对,下意识就带着东西跑了。

杜陵道:“玉玺失窃,宫里怕是乱成一团,我们必须拿着名正言顺的传位诏,才能救出大家。”

公良丑亦道:“传位诏书不能有两份,陛下叫他私下给六皇子,必然是留一份,毁一份……”

立储乃大事,两份诏书都乃天子御笔,他们不能轻易做主。

“你们很纠结吗?”奚昭看出来,大家都有选择困难症,皇帝也不例外。

但他一点不纠结,拿过旁边现成的印泥,再次拿起玉玺,哈了一口气。一戳一印,盖在了该盖的位置。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奚昭满意道:“天子御笔,玉玺保真,完美。”

公良丑不禁竖了一个大拇指,赞许少年的果断。

齐沛小心翼翼道:“你会不会太草率了,我该交给六皇子的……”

陛下写了两份诏书,不戳印,不公布,必在权衡利害。

少年倒好,随随便便做了天子的决定。

奚昭道:“齐沛沛,小沛沛,有件事我要告诉你。我以前不喜欢男子,不喜欢你哥,但现在我和六皇子好了。对,就是你想的意思,我可以帮我家殿下做主。”

齐沛:“……”

“我眼光很好,但你哥眼光不行,跟了二皇子。幸而你有赤子之心,以后四皇子继位,有你一份功劳,不会让你家吃亏。”

“我兄长眼光……的确不行。”再看不出兄长和二皇子的关系,他就是傻子。

齐沛怎么也想不到,兄长相好会是二皇子。他兄长光风霁月,背地里却做出茍且之事。他大着胆子携诏出逃,一是不希望兄长泥足深陷,二是兄长开始疏远二皇子。

二皇子对陛下做出的事,有违伦理,悖逆君臣,最重要带坏了兄长。

齐沛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而他昔日的好兄弟,貌似也被一个皇子带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