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4章

奚昭心里咯噔一下,他爹这是什么意思?

司空大人的意思先不论,禁卫军包围司空府的意思,奚大公子倒要问问。

“你们受了谁的命令,擅闯司空府可有诏令?”

“当然有。”

一道熟悉的声音想起,颇具幸灾乐祸之味。

奚昭看过去,正是大理寺少卿,陈鹤风。此人面带笑意,不仔细看,还以为很友善。

“陈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今日也为了钱氏一案而来吗?”奚珩问询。

“自然。”陈鹤风道:“多亏了六殿下相助,大理寺已查明,你府上的下人正是雇凶杀人的真凶!”

闻言,一家子看向奚昭。

“琦玉?”奚昭表情怪异。

若琦玉是真凶,那他岂不是放跑了凶手!

“不是,图什么呀?”奚昭不明白。

陈鹤风未直面回答,瞧了一眼气定神闲的司空大人,说:“进了大理寺,我们慢慢审问。”

奚昭心道,你和我家有仇,进了大理寺还能有正义吗?

而且放跑凶手又不是故意的,怎么可能出动大批禁卫军。一个下人雇凶杀人,不至于牵连整个司空府。

就在这时,陈南手持一道圣谕至此。

奚昭连忙追问:“陈护卫,你们查清了吗?琦玉肩不能扛、手不能擡,怎么敢雇凶杀人?”

陈南一幅难以言表的神情,先对堂叔宣告:“陈大人,圣上有旨,司空府窝藏逆党一案,移交诏狱查办,您协助即可。”

提到窝藏逆党,奚大公子心里有了数,问道:“陈护卫,可是琦玉的身份有问题?”

琦玉是他娘从外面买回来的流民,身份容易造假。但哪怕真有问题,司空府不过一个失察之罪,就看陛下怎么判。

陈南如实道:“他乃北骁细作,司空府失察,暂收押诏狱,等待陛下圣裁。”

闻言,奚昭脑子飞速转悠,北骁细作?就琦玉?那个断袖?

上一个和北骁细作有牵连的禁卫军校尉,抄家灭门!

稍有差池,司空府就是通敌之罪!

在场的一家四口,最担心的莫过于奚昭。

见爹娘兄长不慌不忙,奚昭不由问道:“爹,您不怕吗?”

奚父玩笑道:“怕什么?这不是有你吗?你好歹在六殿下跟前当了大半年的差,多求求情,不会要了你的脑袋。”

他们司空府奉公正己,他就不信陛下真会治罪。

然而,奚父的玩笑之语,被某人当了真。

奚昭亲眼所见,孙鞍被关在囚车里游街,遭百姓唾骂,然后被押去斩首。

在诏狱当差的日子,他见识了狱吏严刑逼供的手段,没罪都要给你屈打成招。

奚昭曾经问过陆子奕,对待嫌犯是不是狠了一点。若有冤屈,不是白挨打了吗?

六皇子说,会被下诏狱的,基本都是陛下亲定。从进去的那一刻,不管有没有罪,都要脱一层皮。打了还能出来,说明陛下仁爱。

如此种种,令奚昭心里发憷。

一家子性命全压他身上,奚昭大喊药丸!

他前脚刚拒绝殿下的求爱,后脚全家被下诏狱。若非确信,殿下非那小肚鸡肠之人,还以为这是蓄意报复呢!

爱是一个玄之又玄的东西,若殿下不小心因爱生恨,那后果太可怕了!

……

为防嫌犯串供,一家四口被分别关押。

此时,奚昭抓着牢房的铁栅,望眼欲穿。

他被关了三日,期间没人来提审他,仿佛把他遗忘了似的。

“嘿,哥们儿!”

巡视的狱吏指了指自己,仿佛在问,叫我吗?

“就是你。”奚昭套近乎道:“你不记得我吗?我记得你,上次我来诏狱,给你们分过卤味儿,当时你还说牙疼。”

狱吏有点惊讶,他当然记得奚昭,六殿下的心腹,对大家热情大方,只是没想到对方会记得他。

“奚小公子,你要见六殿下吗?”

闻言,奚昭一脸纠结,他还没做好见陆子奕的准备。

他爹让他求情,到底是怎么个求情法。琦玉借故出逃时,都要向他宽衣解带,自荐枕席。

那他想给司空府求情,岂非也要脱光了,给六皇子睡一觉?

“我就想问问,现在什么情况?我爹娘,我哥他们还好吗?”

“司空大人已经被陛下提审了,多的小人不知,也不敢多说,你好自为之。”

说完,狱吏不再搭理他。

奚昭紧紧抓着铁栅,一脸愁思。

好自为之,他到底要怎么“为”,才能“好”?

思考着,奚昭反手摸了摸自己结实的屁股,又大又翘,难怪招断袖惦记。

“啊……”太他妈难为直男了!

到了黄昏,奚昭吃着牢饭,心想幸好没给他馊的,算以前的同僚有良心。

但肯定比不上司空府的大鱼大肉,老天爷一定看他太顺,才有了这场牢狱之灾。

也不知道吃了这一顿,还有没有下一顿。

奚昭一边刨饭,一边觉得委屈。

他都坐牢了,还在殿下眼皮子底下坐牢,也不来看他一眼。

还说什么喜欢他?

不对,殿下没说过喜欢他!

极有可能,对方只想和他走走肾,不走心。

啊,男人的喜欢,竟如此廉价吗?

这就是大难临头,各自飞吗?

以后进了殿下后院,人老珠黄,那不就是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

奚昭越想越委屈,端着干巴巴的牢饭,吃得心里面有点哽。

忽而,一道和煦的声音,在阴冷的诏狱响起。

“饭不好吗?”

闻声,奚昭擡头,所思之人正站在牢外盯着他。

“殿下……”奚昭怔怔叫了一声,复而埋怨道:“牢饭有什么好吃的。”

他都吃了三天了,才想起来关心他!

呸,渣男!

陆子奕叫狱吏开了门,看了一眼没吃几口的饭。这是他特意叮嘱改善过的牢饭,但不能做得太偏袒,肯定比不上司空府的伙食。

但就这臭小子,以前给口吃的就很高兴。没想到坐牢了,还挑剔起来了。

两人长久不言,都等着对方先开口。

奚昭想着,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先开口问道:“殿下,我爹娘没事吧?他们年纪大了,受不住刑。你要打,就打我一个人好啦。琦玉是我的侍从,有什么罪责我一力承担。”

陆子奕嗤笑:“他是细作,你替他承担得了吗?你跟他……你跟他朝夕相处,莫不是生出感情来了。”

奚昭立马反驳:“哪有朝夕相处,我跟殿下才是朝夕相处!”

话落,气氛有些尴尬。两人因为马车的一吻,有一种心照不宣的局促。

“我是说……我失忆后,基本都住在殿下府上。”

打了大半年的工,钱没挣几个,倒贴了不少,还面临着职场x骚扰!

奚昭企图缓解尴尬,絮絮叨叨说:“我平时在家,不怎么让琦玉近身的。当然,我是男的,有些事女使不方便做,偶尔还是要使唤他。但他就是一个普通侍从,接触不到什么机密。最多进我爹书房,被他看了一些不该看的。”

什么崴脚,什么投怀送抱,居然都是装的。看不出来,敌国派个断袖来施展美男计。

琦玉跑路前,还想白睡他!

死断袖,如意算盘打得真他妈好!

奚昭道:“此事真不能怪我家,你说谁能防备一个不起眼的侍从呢?他们派谁不好,派一个弱唧唧的断袖……”

提到断袖,奚昭一时哑了言,站他面前的也是断袖。

也是觊觎他的断袖!

见长篇大论的某人住了口,陆子奕轻哼一声。

“你爹刚正不阿,在朝中有志同道合者,也有政见相左之辈。弹劾他的奏折,堆满了陛下的御案。”

司空大人有多受陛下的宠信,就有多受别人的嫉妒。不惑之年位列三公,上能怼皇帝,下能骂佞臣。有人看到的是一身正气,有人看到的是仗势欺人。

他父皇的心思,陆子奕也拿不准,但估计会借此削一下司空大人的权。

陆子奕背过身,盯着冰冷的牢房,思索后续的处理。

“陛下明日要见你,福祸相依,你自己掂量。在天子面前,切勿胡言乱语,不然我也——”

说话间,陆子奕转过身,映入眼帘的画面,惊得他瞳孔放大。

此时,奚昭脱掉了上衣,露出半个精壮的身体,一幅慷慨就义的模样。

少年胸膛紧绷,透露出力量之感。健美的肌肉线条,哪怕名家也勾勒不出三分。

奚昭坐在干枯的稻草上,擡头仰望陆子奕,神情羞耻而决绝。

陆子奕嘴角微扯,问道:“你……热吗?”

奚昭给自己做了一个心理建设,不到万不得已,他绝不想献身!

幽深的牢房里,一个裸着上半身的嫌犯,公然向皇子行贿。

贿礼竟是一件刚刚脱下来的衣服,尚有余温。

奚昭试探道:“穿了三天没洗的衣服,你要吗?”

有些断袖有怪癖,就爱闻男人的臭袜子。

以前殿下也闻过他的衣服,奚昭贴心奉上里衣一件。

最好要了他的衣服,就不要他的人啦!

只见对方的神情由惊诧不解,到恼羞成怒,就是没有奚昭预想的惊喜。

陆子奕极力克制涌上来的恼怒,忠告道:“你好自为之。”

说罢,擡脚欲走。

奚昭见状,立马饿狼扑食,死死圈住他的小腿肚,哭诉道:“殿下,我实在不懂好自为之是什么意思?难道除了权色交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我知道你喜欢我,但天底下好男儿多的是,你不能逼良为娼呀!”

“你松手!”陆子奕的恼怒再次涌上心头,他看上的到底是什么傻子!

“我不松!”奚昭伤心欲绝道:“我知道你没睡到我,所以欲求不满。但你好歹亲了我一口,想想我们那些年的情爱与时光,你不能撒手不管我呀!”

“谁跟你有那些年!”也没有情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