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想起当时的情形，盛南汐就忍不住的难过。
如果她当时就拥有玉佩，能调用灵泉水给爷爷奶奶喝，如果她能有现在的医术和经验，及时给爷爷急救，是不是情况就会完全不一样？
就算没办法救回他们，至少也能替他们减轻痛苦。
如果可以选择，她真想重生到爷爷奶奶去世之前。
可惜没有如果。
盛南汐收回神，偏过头，抬手擦掉眼角沁出来的泪水，重新看向苏老太太和七七。
苏老太低着头，一下下抚摸着怀中小孙女的额发，视线从眉眼到小脸，像是怎么也看不够，甚至连眼睛都不舍得多眨几下。
盛南汐越看心情越触动。
她忍不住开口。
“苏奶奶，如果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您尽管说。”
“我和七七这小姑娘有缘分，只要我能帮上忙，一定尽力做到。”
可她终究是个外人，七七毕竟和她没有血缘关系，有些事不好直接开口。
苏老太太抿着唇沉思半晌，又抬起头认真端详的盛南汐片刻，好一番权衡抉择，最后才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般，抬手擦干眼泪。
“盛姑娘，非常感谢你今天愿意过来救我，我能看出来，你是个好人。”
“有些事，我也是实在没人可以说了，只能拜托你了。”
盛南汐点点头。
“您请说。”
老太太眸光深深的低头看向七七。
“其实七七这个孩子，不是我的亲孙女。”
盛南汐猛的一愣。
老太太吸了口气继续往下说。
“这孩子，是我前儿媳妇冯枚恰巧在山里遇到捡回来的。”
“在那之前，小冯原本自已也怀了一个孩子，只是好巧不巧，怀着孕回娘家的时候不小心跌了一跤，肚里的孩子就这么被摔没了。”
“当时她从山坡上跌落下去，撞在了树上，当场晕倒了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被上山捡菌子的村民遇到，紧急送往了医院。”
冯玫醒了，听说自已的孩子没了，非常崩溃，在医院里大哭一场，哭到直接昏过去，醒来之后又接着哭，接着晕，反反复复不知多少次，不论谁劝都没用。
直到她自已终于冷静下来，再醒来，就变成了一副恍恍惚惚的样子，一开始还能认得清人，后来甚至连苏老太是谁都要想上半天。
每次冯玫好不容易认出苏老太的身份，想起发生了什么，下一秒总会痛哭流涕的抓着苏老太的胳膊，拼了命的祈求她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苏三放，她实在不想挨打。
医生仔细检查之后，也是束手无策。
冯玫骤然失去孩子，受的刺激太大，加上心有恐慌，生怕丈夫发现，精神压力过重，这才精神失常，很难治疗。
后来出了院，冯玫状态更是一天比一天差。
屋里根本关不住她，苏老太一个不留神，冯玫就自已跑了出去。
每次出门，她别的地方都不去，只沿着自已回娘家的路上山，在摔掉孩子的山坡附近打转。
“一开始我还担心她出门会跑丢，会遇到危险，后来我发现，她也只有出门去，状态才会好一些，关在家里只会坐立不安。”
“一开始我不明白是为什么，直到后来有一次我上山去找她，发现她就站在出事的山坡上，一遍一又一遍的嘱咐每一个路过这里的人，告诉她们山坡危险，要小心脚下。”
她看似是在提醒别人，实则是在通过这种方式，救赎那个从山坡上跌下去的自已。
时间一长，苏老太发现就连吃药都控制不住的病情，上山可以解决，加上家里也根本关不住她，苏老太便也只好不控制冯玫，任凭她每天上山去提醒路人，也算是做一桩好事。
直到那一天，冯玫突然抱了个孩子回来。
当时苏老太吓了一跳，连忙询问孩子是哪儿来的。
一连疯癫了将近两个月的冯玫，在抱着孩子的时候，模样突然变得十分正常，眨了眨眼睛不解的问——
“妈，您这是说什么呢，这不是我女儿吗，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呀，当时出院的时候还是您把我接回来的呢，您忘了？”
苏老太当即傻了眼。
冯玫当时出院的时候的确是她去把人接回来的不假，可那时候冯玫已经摔掉了孩子。
苏老太还特意向医院确定过，冯玫怀孕八个月，那一摔直接胎死腹中，孩子根本没能保下来，她甚至还去亲眼看过，孩子烧化之后的骨灰甚至还是她亲手掩埋的。
冯玫怀里抱着的那个孩子，根本不可能是她生的。
可偏偏冯玫才刚刚没了孩子，那孩子看起来也不过是刚出生不久的样子。
一切都是那么巧合。
之后苏老太之后又仔仔细细盘问了一番，才发现冯玫其实是上山的时候，恰巧听到了婴儿啼哭，附近又根本没人在，她就把这孩子抱了回来。
这孩子刚好弥补了冯玫的遗憾，她精神错乱间，竟然将这捡来的孩子当成了自已的亲生孩子，就连精神状态一下子看上去也与正常人无异，只是完全不记得自已流产过的事。
苏老太当时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受，她自然是希望儿媳妇能好起来，可这毕竟不是别的，是一个活生生的孩子。
于是后面连续一个月，她几乎天天上山，抓住人就问知不知道谁丢了孩子，旁敲侧击打听这孩子父母的消息。
可无一例外，都说根本没听说过谁家丢过孩子，也没听说过谁家有孕妇刚刚生产完。
她甚至还去过附近的几个村子询问，可找到的孕妇要么就是还没生，要么就是刚生完但孩子就在身边，一问孩子要么还没满月，要么都有三四个月大了，年纪根本和七七对不上。
而在此期间，冯玫的精神状态简直正常到不能再正常，每天也不出门了，就待在家里看顾孩子，恨不得把孩子绑在身上，就连上厕所也一定要把孩子推到厕所门口，根本不让孩子离开自已的视线。
说到这，苏老太忍不住叹了口气。
“其实我也想过报公安，让公安帮忙找这孩子的父母，可看到冯玫一刻都离不开孩子的样子，又实在不忍心。”
“当时苏三放一直在外面，我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他。我知道我那儿子就是个混蛋，他如果知道冯玫摔掉了孩子，还精神不正常的非要养着别人的孩子，一定会对冯玫动手，将她打个半死，再跟她离婚。”
“冯玫这姑娘从小日子过得也不好，如果不是家里没有人会管她，当初她也不会被苏三放骗的和他结婚。”
那么多年说是婆媳，苏老太早就把冯玫当成了女儿。
她实在不忍心冯玫被知道真相的苏三放抛弃，也不忍心七七被送去福利院。
“我想了又想，还是将这个孩子留了下来，只当这孩子就是冯玫生下来的，对苏三放和其他人都是这么说。”
“本来想着一边养着这孩子，一边继续替着孩子找父母。”
“没想到直到后来冯玫病逝，又过去了这么多年，也始终没有孩子亲生父母的音信。”
说到这，苏老太重重的叹了口气。
“我年纪太大了，恐怕是等不到替七七找到亲生父母的那一天了。”
“但七七绝不能落到苏三放手里！”
苏老太太情绪激动的捂着胸口低低咳嗽了几声。
“那混蛋小子当初发现冯玫生的不是儿子后，就一天都没管过七七，根本没把七七当做过自已的女儿，甚至没正眼看过她。”
“他最近说要带七七走，明显不怀好意，说不定是要把七七带出去卖掉！”
“我亲手养大的孩子，我早就已经把她当做了我的亲生孙女。这么好的一个姑娘，绝不能被这么对待，否则我九泉之下也不会安心的。”
苏老太说着，说着眼眶又红了起来，满眼恳切地望着盛南汐。
“因此我有个不情之请，盛姑娘，你能不能……”
不用老太太把话说透，盛南汐已然明白。
她点点头。
“您放心吧，如果您真的……我会第一时间带七七去报公安。”
毕竟她不是孩子的亲人，也不是孩子的抚养人，想要让孩子不被苏三放抢走，只能通过公安。
“如果可能，我会尽量不让孩子去福利院，我会像照顾亲生孩子一样照顾她，替她继续寻找亲生父母，直到找到为止。”
苏老太感动又感激的点点头。
“谢谢你盛姑娘，真的谢谢你，只可惜我这辈子因为苏三放这么个不孝子，活到现在还是家徒四壁，实在没什么能报答你……”
她从枕头
“我手里只剩下这些了。”
盛南汐赶紧摆摆手。
“不能收您的钱。我之所以愿意帮忙，我是觉得我和七七有缘，我发自内心的想帮她，不求回报。”
话是这么说，宋老太还是忍不住再三道谢。
盛南汐看苏老太时不时就要低头看一眼七七的样子，明白她很珍惜最后和七七在一起的时间。
如果灵泉水最终还是没能对苏老太的癌症起作用的话，按照脉象来看，苏老太剩下的寿命，也不过只有一个月左右了。
苏老太自已应当也察觉到了什么，否则也不会那么不舍。
生命进入了倒计时，自然想把最后的每一秒都利用起来，和自已最爱的人在一起。
她这个外人，也不便继续在这里打扰这就算两个最后的相处时光了。
看时间，秦渡也差不多该来接她了。
盛南汐自觉起身和老太太告别，临走之前，还不忘将暖瓶里的水全部换成了烧开的灵泉。
希望这些灵泉水能起作用吧。
告辞离开，路过张大妈家门口，大妈感激的对她笑笑。
“刚刚真是多亏你了，不然七七这孩子可能就要被苏三放那个混蛋给抢走了。”
想到苏三放，盛南汐不由的皱皱眉。
张大妈像是看出盛南汐在想什么，连忙道——
“你别担心，我和苏大娘也是老邻居了，这些天我会帮忙照看着七七的，如果苏三放再敢来抢人，我就直接报警，要不就直接把他打出去，不会让他翻起什么风浪来的。”
看张大娘也是个直爽人，应该会说到做到，盛南汐便也放心了不少。
和张大娘告辞，盛南汐离开筒子楼，往厂门口的方向走。
水泥厂之前效益一直不错，时常会有职工内外勾结，偷厂里的水泥往外卖，加上临近军工厂，大烟囱每天冒烟不断。
加上水泥厂每天水泥的出产量非常大，周围空气非常差，粉尘也非常严重。
水泥厂被附近居民投诉以后，水泥厂院墙一再加高。
但即便如此，还是没办法彻底拦住粉尘向外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