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白看着她那副‘我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的迷茫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轻轻叹了口气，声音依旧温和。
“所以啊，小白。”
苏白端起桌上已经微凉的茶水，慢悠悠地又喝了一口。
“我这里啊，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规矩。”
他放下茶杯，杯底与桌面接触发出一声轻响。
“什么献身啊，服侍安歇啊，通通都不需要。”
苏白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
他抬眼，看着小白那双清澈又带着点懵懂的狐狸眼。
“你只要记住了，那些人类为了活命，什么没脸没皮的话都说得出来，什么没羞没臊的事都干得出来。”
“在生死面前，所谓的尊严和底线，对有些人来说，一文不值。”
“但那是他们的选择，是为了苟延残喘的挣扎。”
“那不是忠诚，那是苟活，懂吗？”
苏白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小白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毛茸茸的狐狸耳朵轻轻抖了抖。
她能理解字面意思，但那种人类在绝境下的复杂心态，对她而言，还太过遥远。
主人说不需要……可，可是……追随强者，不就是要奉献自己的一切吗？
她的小脑袋瓜里，还是转不过这个弯。
弱肉强食，是妖兽世界亘古不变的法则。
向强者臣服，并付出代价换取庇护，这在她看来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怎么到了主人这里，就完全不一样了呢？
她咬了咬下唇，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丝请教的意味。
“那……小白要怎么做，才能让主人开心呢？”
在她朴素的认知里，让主人满意，是追随者的首要任务。
苏白闻言，看着她那小心翼翼又无比认真的小表情，顿时哈哈笑了起来。
这笑声温和，带着一丝长辈看晚辈的宠溺。
“想让我开心？”
他伸出手指，隔空虚点了点小白光洁的额头。
“那可太简单了。”
“你啊，只需要听话就行了。”
小白明显愣了一下，水汪汪的大眼睛眨了眨，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
听话就行了？
就……就这么简单啊？
小白有点不敢相信。
不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只需要听主人的话，主人就会开心？
要知道，以前她跟着火烈蚁皇的时候，要想补充点力量，都得去帮火烈蚁皇，找几个三阶凶兽，来打打牙祭的！
到了苏白主人这里，却好像什么都不用了干了！
这种反差，让她怀疑兽生！
她再次低下头，将那瞬间的错愕和不解掩藏起来。
“是，主人。”
“小白记住了。”
她偷偷抬眼，见苏白脸上依旧是那副温和的笑容，心中安定了下来。
“那主人，现在……现在有什么需要小白做的吗？”
既然听话就能让主人开心，那她现在就要开始“听话”。
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为主人做点什么了。
苏白摇摇头，笑了。
这小狐狸，还真是个……孩子心性啊。
虽然是五阶大妖，灵智也开了，但在这方面，简直单纯得像一张白纸。
不给她找点事做，她这心里怕是七上八下的。
某种程度上说，这种纯真，倒也挺难得。
还得慢慢教啊！
真是费老头！
教教武道，自己倒是在行。
这方面人情世故，就很麻烦了。
他指了指旁边的楠木椅子。
“坐。”
小白闻言，立刻走到椅子边，然后她小心翼翼地只坐了椅子的前半部分，腰背挺得笔直，双手乖巧地放在膝盖上。
那双狐狸眼一眨不眨地看着苏白！
苏白看着她这副正襟危坐的样子，又有点想笑了。
“现在嘛……也没什么特别要紧的事。”
“你就坐下，陪我这个老头子随便聊聊天，就行了。”
“聊天？”
小白愣了一下，苏白的需求，出乎她的意料！
只是聊天？！
“是！主人！”
苏白被她逗乐了。
他无奈地摆摆手。
“不用这么紧张。”
“随意点，随意点就好。”
小白那条雪白的大尾巴，在她身后稍微放松了些，轻轻地搭在了地面上。
“是，主人。”
苏白看着她这副模样，也不再强求，知道这需要时间适应。
他喝了口茶，目光重新投向小白，这次带上了一丝认真。
“小白啊，我问你个事儿。”
“主人请问。”小白立刻应道，眼神专注。
苏白放下茶杯，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
“化形之后，你自己……有没有想过，想做点什么事情呢？”
“除了跟着我之外的事情。”他又补充了一句。
这个问题，似乎把小白问住了。
她清澈的眸子里，第一次露出了明显的茫然。
想做的事情？
化形之前，她唯一的念头就是活下去。
化形之后，她唯一的念头就是找到那位气息让她安心的强者，报答恩情，追随左右。
现在，她找到了主人。
除了待在主人身边，听从主人的吩咐……她还能做什么？需要做什么？
小白歪着脑袋，很认真地想了很久。
雪白的狐耳微微耷拉下来一点。
她轻轻摇了摇头。
“想做的事？”
声音里带着一丝困惑。
“小白……小白没想过别的。”
她抬起头，看着苏白，眼神无比纯粹和坚定。
“小白最想的，就是能一直陪在主人身边，侍奉主人！”
在她看来，这就是她化形之后，存在的唯一意义。
苏白闻言，并没有反驳。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小白，看着她眼中那份不掺杂任何杂质的依赖和忠诚。
良久，他才露出一丝温和的笑容。
“呵呵，陪着我当然好。”
“不过呢，光陪着我，是不是有点……太单调了？”
“这样吧，我再给你定个小目标。”
“去找一件，除了陪着我之外，你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
“什么事情都可以。”
“可以是你以前作为妖狐时想做但没机会做的，也可以是你化形之后新产生的兴趣。”
“哪怕只是想每天晒晒太阳，或者想尝遍天下的美食，都可以。”
“找到它，然后告诉我。”
“这就是我现阶段，给你最重要的任务。”
“找到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