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皇极殿内。
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入大殿,在蟠龙金柱上投下斑驳光影。
曹正淳跪伏在御阶之下,猩红蟒袍在青玉地砖上铺展开来,额前垂下的白色发丝纹丝不乱。
"启禀陛下!
"他声音恭敬,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沉稳和谄媚,
"东厂的暗探近日在临清码头追查私盐案时,意外截获魔门余孽往来的密信,顺藤摸瓜发现了其总坛所在。
"
陈星河坐在龙椅上,修长的手指在鎏金扶手上轻轻叩击。
他看着眼前的曹正淳,嘴角微扬,语气里带着一丝玩味:
"哦?西厂追查近半月未果,倒是让东厂先拔了头筹。
"
曹正淳将身子伏得更低,额头几乎触地:
"此全赖陛下洪福,老奴不敢居功。只是...
"他略作停顿,声音愈发恭谨,
"魔门三派的贼子狡兔三窟,此番发现实属侥幸。
"
陈星河目光微转,落在曹正淳纹丝不动的背影上。
这老狗几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彰显了东厂的能耐,又给西厂留了三分颜面。
不过,曹正淳这点小心思,他如何看不透?
什么追查私盐,意外截获密信。
都是借口罢了。
无非是想借机抢过西厂的这番差事,好证明东厂的能力和价值,争夺他的宠信,压过西厂一头。
不过,东西厂的竞争他是乐见其成的。
就好似前世的老板为了给员工制造压力,总会找一个能够随时替换他的存在,以此形成内卷,提高办事效率。
"曹爱卿过谦了。
"
陈星河指尖轻抚御案的上密折道:
"东厂办事,朕向来放心。不过...
"他话锋一转,
"西厂那边,也该有所交代。
"
曹正淳立即会意:
"老奴明白。剿灭魔门三派乃朝廷大事,自当与西厂同心协力。
"
"好。
"陈星河提笔在奏章上批下朱批,
"此事就交由东厂主办,西厂协理。朕...只要结果。
"
"老奴领旨!
"曹正淳重重叩首,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
"请陛下放心,老奴定叫那些魔门余孽知道,触犯天威的下场!!
"
……
宫门外,曹正淳迈步走在御道上,蟒袍在晨风中微微翻卷。
待转过宫墙拐角,确认四下无人,那张原本恭敬的老脸骤然舒展,压抑已久的狂喜也释放开来。
"督主!
"东厂大档头徐历川从阴影中闪出,躬身低语,
"可是成了?
"
曹正淳轻抚袖口金线,声音里透着掩饰不住的得意:
"陛下金口已开,剿灭魔门之事,由我东厂主理。
"
徐历川闻言一喜,腰弯得更深了,连忙上前拍马谄媚道:
"督主英明!西厂那群猖狂之辈,仗着雨化田那厮得宠,处处压咱们东厂一头!如今有督主带领我们,总算可以好好杀杀他们的锐气了......
"
"历川呐...
"曹正淳突然用指甲轻轻刮过徐历川的下巴,声音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
"你太得意忘形了。
"
他素白的手指缓缓收紧,
"记住,东厂永远是陛下最忠心的狗!你们私下里怎么和西厂竞争咱家不管,但若是触碰到陛下的底线…”
徐历川浑身剧颤,冷汗瞬间浸透中衣,仿佛被毒蛇缠住了咽喉:
"督主说的是!小的万万不敢!
"
曹正淳松开手,掏出一方雪白丝帕慢条斯理地擦着指尖,忽然又绽开慈祥的笑容:
"去,把各档头都给咱家召来。
"
他望向宫墙上盘旋的乌鸦,轻声道:
"该让那些魔门的蝼蚁知道,什么叫天威如狱了。
"
……
西厂署衙。
暮色渐沉,檐角铜铃在风中轻颤,发出细碎的声响,仿佛在无声地嘲弄着什么。
雨化田端坐于紫檀木案后,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一枚白玉扳指,俊美如玉的面容上看不出喜怒。
唯有那双狭长的邪魅眸子微微眯起,透出几分危险的意味。
“督主,东厂…已经陛下准许,接过了清剿魔门三派总坛的差事。”跪伏在地的番子声音发颤,额头几乎抵上冰冷的地砖。
室内陡然一静,连呼吸声都仿佛凝滞。
“废物。”
雨化田的声音极轻,却如寒刃刮骨,几名负责追查的档头浑身一僵,冷汗瞬间浸透后背。
“属下无能……请督主恕罪!”他们不敢抬头,只能死死盯着地面,企图以这样卑微的姿态减轻一些罪责。
雨化田低笑一声,指尖轻轻敲击案面,每一声都像是敲在他们心上。
“东厂……曹正淳那条老狗,倒是会讨陛下的欢心。”
良久,雨化田才缓缓起身,白金色的蟒袍垂落,袖口金线在烛光下泛着冷芒。
他居高临下地扫了几人一眼,淡淡道:“出去,各领一百杖,不准以真气护体。”
闻言,几人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丧考妣。
一百杖!血肉之躯硬抗,即便是先天高手,也足以打得筋骨寸断,甚至落下终身残疾。
但比起被直接丢进诏狱,这已经是莫大的“恩典”了。
“谢……督主开恩。”
他们颤抖着叩首,踉跄退下,背影如丧家之犬。
雨化田负手而立,望向窗外渐沉的暮色,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曹正淳,你以为抢了差事就能压我一头?”他轻声自语,眸中泛着极致的寒意。
“这场竞赛,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