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你看!”
“好像是刺杀世子的那个丫头!”
正在马踏尸骸的一名北凉兵,指向谷外的林巧儿,高声说了一句。
闻言,一个身材魁梧,满脸络腮胡须,身着亮银盔甲,约有四十几岁的男子眺望过来。
他仔细端瞧了片刻,神情骤然一变:“果真是那丫头!”
“把她捆了,交由将军处置!”
锵~~!
话音而落,那将军耳畔便听到一声清脆嗡鸣,其声宛若苍龙低吟。
抬头看去,只见漫天风雪之中,一道墨色流光急速而来!
他心头一沉,下意识便要拔出腰间战刀。
唰~~!
其手掌刚刚按住刀柄,墨色流光便已擦身而过,落在身后三丈。
将军脖子一凉,紧接着便失去平衡,咚的一声摔落马下。
眼前的场景在落地之前剧烈晃动,而在落地之后,又是趋于稳定。
直到此刻,那个将军才看清敌人。
身材挺拔,眸光锐利如刀,掌心与手臂呈现墨色纹路,周身弥漫滔滔墨气。
“他……是谁?”
随着最后一个念头湮灭,将军彻底陷入黑暗之中。
他的头,早已被削了下来!
谷中剩下的两百多个北凉兵,无不瞪大眼眸,灼灼盯着顾秋。
面容间,起初的惊诧神色,很快便是转为狠辣,愤怒!
锵啷~~!
把刀之声此起彼伏,周遭杀意汹涌。
“人予我刀兵,还之以刀兵!”
一名北凉兵的手中刀锋直指顾秋,沉声嘶吼一句。
“杀!”
二百多位北凉兵齐声嘶吼,向着顾秋杀将而来。
“气机并未相连……”
“看来这些人还是不通兵家武道。”
“莫非这方世界,就没有大隋和天九那等‘兵家武道’?”
思量间,刀锋已至!
溯渊刺!
顾秋手臂挥动,太渊墨气瞬时凝聚成型,化作三千墨色利刃!
继而,手中蚩尤天月一抡!
三千墨色利刃,挟裹风雷之势绽开,犹如暴雨倾泻,向着四周席卷而去!
前排骑兵的战刀尚未劈下,虎口便爆出团团血雾,精铁打造的刀身竟如腐木般寸寸崩裂。
噗噗噗……
紧接着,一连串闷声响彻不停,一道道血花喷溅四射,一具具尸体摔落马下……
于刹那之间,在整座山谷,除去顾秋之外,再无一个活口!
又过去了片刻,林巧儿才来到谷中。
她伫立血与雪混杂的泥泞之中,呆呆望着眼前狼藉…….
许久。
她身子一软,噗通跪于地面。
她神情异常的平静,平静得有些可怕……
“雪花,星星……”
林巧儿忽然缓缓仰头,望着飘雪的天空,嘴里喃喃念叨不停:“一,二,三……”
突然!
她弓起身子,剧烈的咳嗽,干呕:“咳咳,咳咳咳…….”
“噗……”
一口鲜血喷涌而出,令地上的雪与血更加鲜红。
“啊啊啊~~!”
她嘶吼一声,指插进暗红色冰碴里疯狂扒挖。
此刻,她就像个疯子,一下接着一下的挖个不停。
可除了一块块碎裂的白茬,以及混杂血水的泥泞,什么也挖不到…….
终于……
耗尽力气的孩子,瘫坐在不断融化的血冰上,呢喃着‘娘亲’二字。
伫立一旁,始终没有任何动作,就静静看着的顾秋缓缓走上前去,伏下身子,却迎向两道他此生难忘的目光……
林巧儿抬起头,看着顾秋的眼睛,呢喃道:“顾公子,我找不到我娘了…….”
“我找不到我娘了…….”
…….
翌日,凉州,某家客栈。
“公子……咳咳……你怎么带我回凉州了?”
林巧儿躺在床铺上,轻咳着问道。
“因为只有在这里,你才能看得清楚。”
“看什么?”林巧儿一脸茫然。
顾秋笑了笑,替她盖好被子:“我出去一趟,好生留在此处。”
说罢,便是推开房门,大步离去。
刚来到楼下,客栈大门便呼啦一下被人推开,灌进一股寒风与香气。
“哟,花魁娘子来啦。”
店小二连忙迎上前去,招待一个身着狐裘大氅的女子。
“听说掌柜的钓了几尾湖鱼,过来尝尝鲜。”
女子卸下大氅,露出月白织金襦裙。
手上的动作,引得腰间羊脂玉佩随动作轻晃,撞出清泠声响。
鬓边珍珠步也摇得颤颤巍巍,将她侧脸的轮廓衬得愈发柔美,恰似雪后初绽的红梅,清冷中带着几分艳色。
顾秋瞥了一眼,只见这位花魁娘子婀娜的身姿尽显风情,肌肤胜雪,眉若远山含黛。
一双凤目微微上挑,眼尾处的丹砂痣随着笑意轻轻颤动,恰似点在宣纸上的胭脂,晕开几分勾人魂魄的韵味。
朱唇不点而赤,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间,透着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味道。
在顾秋看向花魁娘子时,对方恰巧也将视线投了过来。
花魁娘子含笑点了点头,便不再理会。
而顾秋也迈开步伐,出了客栈。
“爹,娘……”
“就快了,就快了……”
花魁娘子暗暗自语一句,继而抬头浅笑:“先来一壶烈酒。”
…….
北风裹挟着雪粒,扑簌簌的敲打着青石街道。
朱漆剥落的城门在狂风中吱呀作响,城墙上斑驳的裂痕里塞满了积雪。
往日的热闹集市如今空荡荡的,只剩下被吹得东倒西歪的幌子……
顾秋吸了一口寒气,握紧蚩尤天月,迎着漫天风雪,大步向着远处走去。
步行数条街后,一个沙哑的声音传彻入耳。
“雪娘,嗬嗬……雪娘…….”
顾秋停下脚步,侧身看去,只见一个浑身脏兮兮的疯子蜷缩在墙根下。
他身上的粗布衣裳早已破烂不堪,布料被风雪撕扯得七零八落,露出冻得发紫的皮肤。
头发乱蓬蓬地遮住了半张脸,上面还挂着冰碴,胡须也结成了冰棱。
这疯子抱着膝盖,身体不停地颤抖,嘴里喃喃自语,时而发出一阵癫狂的笑声,时而又低声啜泣。
偶尔还会在雪地里胡乱抓上一把,塞进嘴里咀嚼.......
顾秋挑了挑眉,打出一道火系元气,贯入那疯子的体内,步伐加快了些。
或许温暖了些,或许是旁的原因,那疯子忽然停下动作,怔怔的看着顾秋背影……
“他……是谁?”
…….
清凉山下。
一道婀娜倩影沐浴风雪之中,缓缓走来。
她那一头鸦青长发随意束在脑后,几缕碎发被风吹散,在苍白如纸的脸颊旁轻晃,更衬得那双丹凤眼凛冽如霜刃出鞘。
此女眉骨高挺,眼尾微挑,瞳仁漆黑如墨,却泛着冷玉般的光泽,似藏着万古不化的寒冰。
高挺笔直的鼻梁下,薄唇抿成凌厉的弧度,唇角天生带着三分淡漠,教人不敢轻易靠近。
脸颊线条利落,下颌尖锐如刀削,肌肤偏又生的细腻莹润,白得近乎透明,在风雪中泛着微光.....
“来人止步!”
上山要道前,两名黑甲北凉兵拦在女子身前,沉喝一声。
女子扫了他们一眼,正待开口说话,柳眉忽的一挑!
“杀意?”
话音未落,便是听到呼啸风声,比那寒风暴雪,还要凌厉几分的呼啸!
紧接着,一道墨色流光从身旁擦过,落在面前十余丈外,化作一道挺拔背影,大步向着山上走去。
“这人是…….”
话未说完,女子瞳孔猛缩,错愕的看着地上两个倒在血泊之中,被削去脑袋的北凉兵。
“在北凉境内,竟敢…….”
“莫不是疯了?”
“他……是谁?”
…….
虽是隆冬腊月,但耗费木炭无数,铺设数条地龙的北凉王府,依旧温暖如春。
梧桐苑内,一众丫鬟忙碌不停,或为世子爷准备午膳,或为世子爷准备茶水,糕点……
“挑精细点,世子爷只喝金豪。”
“知道了,姑娘。”
一个新来的婢女脆生生应道,轻手轻脚,小心翼翼,将茶叶内的金豪一根根挑出,放在茶碗之中。
待挑完后,剩下那些价值三百银子一两的茶叶,就已经没用了。
北凉世子的宽敞卧房内……
世子爷躺在一张精美的雕花大床上。
床幔为红色锦缎,上绣金色云纹图案,床榻上摆满了柔软的锦被和靠枕,颜色鲜艳夺目。
床边放置着一个同样雕花精美的衣柜,柜门镶嵌着宝石。
窗户上挂着薄纱窗帘,阳光透过窗帘洒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影。
房间一侧摆放着一张书桌,桌上有笔墨纸砚和珍贵的古玩,线装古籍,几盆名贵的花卉。
数名身姿妙曼,容颜秀丽的婢女,正小心翼翼的给世子爷揉肩,捶腿。
“世~~子~~!”
突然!
一声嚎叫打破了房间内的宁静,婢女们回头看去,只见一个肉球连滚带爬的冲进房间。
“世子,属下该死,属下该死……”
“让那小兔崽子害了世子爷,属下真该千刀万剐……”
“好了,好了。”
“狼嚎什么?”
徐风年皱了皱眉:“就是衣服破了个洞而已,我还没死呢。”
那肉球嘿嘿干笑一声,从地上爬了起来。
“抓到人了吗?”
“还没有,不过已经查出她的来历了。”
“哦?”
徐风年双眸一眯:“是谁?”
那肉球快步走到床边,伏在世子爷耳畔,轻声低语几句。
“是她?”
徐风年脸色一变,想起小时候闹出来的荒唐事。
因为这事,徐潇那家伙破天荒的发了火,差点把自己腿给打折了。
“凶手虽然是那个舞姬的女儿。”
“但属下认为,这背后必定有人谋划!”
“嘿嘿,再告诉世子一件事。”
“属下已经派人去玉冰河对岸的山谷,碾碎那小兔崽子娘亲的尸骸……”
不等他说完,徐风年便是面色一沉:“你……!”
他本想痛斥几句,可一想到禄球儿也是为了震慑那些心怀不轨之徒,也是为了自己好,便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唉……”
“算了。”
左右那孩子已经没了娘,尸骨能否保存,意义不大,她也不会在乎。
至于说抓到这孩子后,应当如何处置,徐风年暂时没有想好。
先叫禄球儿把人抓到再说。
“出去吧。”
储禄山点了点头,起身离开房间。
来到门外后,他看着漫天风雪,轻轻叹息一声:“世子爷苦啊……”
“他奶奶的!”
随即,他面容浮现狠辣之色,双眸喷出一抹怒意,恨声道:“竟敢害我家世子?”
“等老子抓到你这小兔崽子,非给你刮上七八百刀不可。”
“禄山。”
正在这时,一个清朗的男子声音传来。
储禄山抬头看去,只见游廊之中,走来一名身着青色长衫,气度儒雅的男子。
“军师?”
来者不是旁人,正是北凉军师之一,别名毒士的李亦山。
“找到人了吗?”
“还没有。”
“抓紧找,问出幕后指使,然后斩草除根。”
李亦山沉声说道:“世子爷自幼没了娘亲,凄苦凄惨,我们这些人应当多加呵护……”
“放心吧军师。”
储禄山目光一寒:“禄山明白。”
“那些乐师也好,舞姬也罢,他们的后人一个都别想活!”
他奶奶的。
世子爷为这事,差点被义父打断了腿。
他都已经付出代价了,还来报仇?
轰~~!
正在这时,一声惊雷炸裂!
滚滚声浪化作无形的巨掌,将梧桐苑内的积雪都震得簌簌腾空。
李亦山脸色一变:“发生何……”
嗖~~!
破空之声撕裂寒风,一道黑影带着泰山压顶之势疾坠而下。
轰~~!
又是一声巨响!
地动山摇间,梧桐苑的一间卧房寸寸崩断,精美的琉璃瓦如雨点般迸射而出。
整座卧房轰然崩塌!
尘烟裹挟着碎木残瓦冲天而起,宛如一条翻涌的黄龙,将周围的景致尽数吞没。
雪粒与烟尘在空中交织,遮蔽了众人的视线,呛人的气息让众人忍不住捂住口鼻,剧烈咳嗽。
李亦山踉跄着后退几步,稳住身形后瞪大了眼睛,透过弥漫的烟尘,终于看清那黑影所为何物。
“王府大门?”
储禄山眼睛瞪得滚圆,神情惊诧莫名,继而骂道:“他奶奶的!”
“这是谁家的畜生,不要命是吗?”
锵啷一声,他拔出腰间战刀,气势汹汹的向着前院走去。
李亦山怔了怔,也紧跟着跑向前院。
…...
待二人来到前院,均是停下脚步,怔在原地,目光诧异的望着前方。
远处…….
一片尸山血海!
数百王府护卫,倒在血泊之中,尸体或千疮百孔,或被切成零碎……
一名身材挺拔,身着墨色长衫,手臂缠绕墨色纹路,双眸血红,眉心灼烧魔焰的男子,脚踩尸骨,踏着血河,缓步走来。
手中的墨色长刀,不断滴落腥红。
李亦山愣了片刻,喃喃低语:“好浓的煞气…….这是哪来的魔头?”
“竟敢来北凉王府撒野?”
“倒还是破天荒头一次!”
正在这时,一声暴喝响起,数十道身影从王府各处激射而来,直扑墨衣男子而去。
顾秋眸光一沉,体内太渊墨气如活物苏醒,化作浓稠如墨的雾霭轰然爆开。
方圆十丈内的空气仿佛被瞬间凝固,积雪悬在半空不再坠落。
那数十道身影甫一进入太渊墨气范围,便如陷入泥潭,动作变得迟缓僵硬。
体内生机亦不断流逝,体表肌肤渐渐枯萎,脸庞亦是扭曲变形……
唰~~!
顾秋抬手一挥,带起呼啸风声,打出一轮又一轮墨色半月!
霎时间!
血花绽放在墨色雾气中,如红梅坠雪般刺目。
数十名王府护卫还未来的发出惨叫,便被凌厉的气劲拦腰斩断。
残躯噼里啪啦的坠落地面,浓稠的鲜血泼洒在庭院之中,为地上血河增添了数十股血流……
李亦山的神情终于浮现惊恐,他下意识的回退一步,沉声问道:“尊驾是哪一位?”
“为何要与我北凉为敌?”
“我?”
顾秋冷笑:“我是来为那些冤魂讨债的!”
“讨债?”
李亦山一愣:“你是楚人?”
“不是。”
“那你是南唐子民?”
“不是!”
“莫非……你是紫禁山庄的后人?”
“不是!”
李亦山不解:“那你究竟为谁复仇?”
顾秋缓缓道:“舞姬,乐师,流民,乞丐,农夫,铁匠,疯子……”
“为一个抱着自己孩子尸体跳河的母亲。”
“为一个年华正茂,却要上吊寻死的女子。”
“为一个在临终之前,见不到娘亲尸骨的孩子!”
“我,是为那些蝼蚁而来!”
李亦山瞠目结舌,心中翻起惊涛骇浪!
就为了这?
就为了这些,你便与北凉为敌?
与三十万把北凉刀作对?
值得吗?
这人究竟是个蠢货?
还是一个疯子?
“嘿嘿嘿……”储禄山冷笑一声:“我知道了,你是为了那小兔崽子来的。”
顾秋双眸微眯,缓缓抬起手臂,刀锋指着面前这堆肉山。
“你就是储禄山?”
“正是……”
唰~~!
顾秋足尖一点,身形化作惊鸿,瞬间欺身储禄山面前,手中蚩尤天月向上一撩!
一道腥红血线自储禄山裆部陡然窜出,沿着身躯直线攀升!
那血线所过之处,衣物寸寸崩裂,皮肤翻卷,如残破的布帛。
庞大的身躯在刹那之间被一分为二。
两半躯体带着滚烫的血雨轰然倒地,脏腑顺着切口倾泻而出,染红了白玉地面。
储禄山,死!ru2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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