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秋连忙将祝玉妍请进大厅,询问道:“究竟发生何事了?”
“师门传信,大隋的许多豪门世家,不知因为何故,非要治你于死地。”
“甚至许下重利,请阴癸派出手。”
“师父虽还不答应收你入门,却拒绝了那些人。”
闻听此言,顾秋眉头一挑,沉声问道:“都是些什么人?”
祝玉妍摇摇头:“我不能告诉你,总之是你招惹不起的存在。”
“比起这个,我更疑惑究竟因为何故,令这些人非要治你于死地不可?”
顾秋也觉得此事颇为奇怪。
他低头思量一番,问道:“会不会是上次在仙磕山杀的那个人大有来头?”
“不可能…..”
祝玉妍否决道:“纵然他是大隋皇子,也绝不会引起这些人一同对你出手。”
“须知,许多门阀世家,对朝廷虽是依附关系,但也算不上忠心。”
“除非…..”
“有什么东西,能够吸引到他们。”
“不仅仅是吸引,是足以令他们心动,迫不及待到手之物……”
思量片刻,祝玉妍心中已有调查方向,说道:“此事我已有方向,用不了多久,便会有确切消息。”
“今日来见你,一是通知此事,让你心里有个准备。”
“二是告诉你,此番出使岭南,我会与你同行。”
啊?
正在琢磨到底因为什么,会招来这么多强敌的顾秋一怔:“师父你在建康没事做了?”
“哼。”
祝玉妍轻哼一声,白了他一眼,还不是怕你死在路上?
建康事务繁多,若不是为了你,我哪会放下那么多事不去处理,陪你前去岭南?
心中这般想着,祝玉妍却没有说出来,而是换了一个理由:“为师想见见岭南的冼夫人。”
顾秋哦了一声,没说话。
祝玉妍站起身来,本想径自离开,可又停下脚步:“带为师看看你这院子。”
我这破院子有啥好看的?
顾秋心中嘀咕一句,便带着祝玉妍四处参观,从卧房到厨房,又到了书房之中。
顾家书房,简约朴素,素白的四壁仅挂一幅几笔勾勒山影的水墨画。
两盏素纱灯笼悬梁,烛火摇晃,在地面投下晃动的光。
三张木案靠墙,案上摆着狼毫、砚台,砚中墨水已有些许凝墨块。
祝玉妍坐在书案之前,随手拿起案上书册,翻动阅读。
看了几页,她便站了起来,告辞离去。
“莫名其妙的……”
送走祝玉妍后,顾秋心中嘀咕了一句,回到卧室,盘膝打坐,吐纳修行。
…….
月光挥洒,于青石街面泛起幽寒冷光。
祝玉妍缓步其上,暗暗琢磨:“他这些日子,应该捞了不少……”
“但家中却依旧朴素寻常。”
“而且藏书也比前些日子多了数倍……”
自从上次杀了阴九娘后,祝玉妍和张丽华便知道顾秋在发展自己的势力。
这本无可厚非,大多有些能力之人,都会培植势力。
可是…..
一个小人物出身,却能经得起大量财富的诱惑。
暴发横财之后,不去享受作乐,而是将所有财力投在势力发展之上……
这就很是难得了!
此外,祝玉妍近期还了解到一件事。
顾秋很少去青楼,虽在江汉之时,被边不负带去几次,可也从来不碰那些青楼女子。
回到建康,亦是如此,许多已然效忠丽华的世家,多次邀请讨好于他。
他也只是应付应付而已……
不为财富和女色所动,专修武道和学识,说明他心中藏有大志向!
“呵。”
“这个顾秋,也不知藏了怎样的野心?”
祝玉妍越是琢磨,越是觉得他具备一统圣门的品质。
越是对他寄予厚望,越是期待有朝一日,顾秋能实现自己的理想,令分裂多年的圣门一统。
“师父……”
“那些名门世家固然厉害,可您也太过谨慎了。”
这阴癸派宗主之位,我一定要争到手!
只有如此,才能正式收他入门,传他天魔大法……
不过在此之前,可为他多收集一些武学,灵草,丹药。
师父不看好他,不会给予太多丹药。
只能用抢的了!
祝玉妍一边走,一边琢磨该去哪里杀人夺宝,给顾秋铺路。
可想着想着,脑海中不知为何,又浮现他的种种忤逆之举……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每每此时,祝玉妍的呼吸都会略微急促几分。
也会心中生出几分恼怒,骂上一句:“这个逆徒……”
……
与此同时,城外,十里。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
碧秀心双手合十,口宣佛号,看着地上的珈蓝和尚尸体,喃喃道:
“大师,你入魔太深,又不听我教化。”
“秀心也只能渡你往生极乐了…….谁?”
突然!
碧秀心眸光一凛,猛然转身。
只见如霜月光之下,一名腰肢纤细,素面清雅,身着夸大破旧道袍,手持一柄拂尘的道姑缓步走来。
“你杀了他?”
待看到珈蓝尸体之后,道姑柳眉挑动,惊疑了一句。
“我只是渡化他而已…….”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疯话…..
美道姑心中嘀咕一句,转身离去。
这女人是谁,与珈蓝有何恩怨,她并不在乎。
只是…...
珈蓝一死,就断了许多线索……
思量间,美道姑抬眸看向西边,眉头逐渐拧了起来。
“莫名奇妙……”
望着道姑背影,碧秀心喃喃嘀咕一句,继而运转轻身功法,回到居住之所。
…….
第二天一早,顾秋便跑了一趟江汉,将鼎革论交给冷晖,又与他谈了一整天,详述文中概念,以及讨论日后的发展规划等等。
以往顾秋所获得的灵草,丹药,大多数都给了冷晖等人。
但主要供应的,还是沈小鱼和那些孤儿。
唯独在清露衔月草长成之后,被他采了几片叶子,带回建康,准备闭关数日,吸收灵草药力。
刚回城,祝玉妍便来传信,叫他立刻出发,出使岭南。
二人来到城外渡口,看着忙碌不休,搬运货物的劳役,以及近百名随行纸鸢卫,顾秋感慨低语:
“看来,南陈已然感受到来自大隋的压力了…….”
祝玉妍轻笑一声:“何止是感受?”
“最近的边关并不太平,大隋陈兵百万,屡屡范边,试探南陈军力。”
“我与丽华有过讨论,不出三五年,大隋与南陈之间,必然会有一场大战!”
“否则,陈叔宝又怎会降低要求,不求岭南真心投效,只需不靠拢大隋就好。”
话到此处,祝玉妍眉眼浮现一抹忧虑。
阴癸派想取南陈天下能不能做到都不好说。
即便做到了,又能否抗下大隋进攻?
论国力,论兵家武道,论六境高手数量,南陈与大隋都相去甚远……
走一步,看一步吧。
足足用了大半天的时间,劳役们才将给岭南宋家,以及冼夫人带去的金银珠宝装好。
顾秋二人上了船后,便各自回到自己居住的船舱。
……
船舱中,顾秋取出一片晶莹剔透,宛若冰片的叶子,放在嘴里嚼了嚼。
霎时间!
一股清凉之气顺着喉咙涌入体内,汇聚于气海之中,继而顺着经脉潺潺流动……
体内蕴藏的三才之气,原本坚如磐石,稳于气海丹田,犹如泰山一般巍峨不动。
可在此刻……
受这股清凉之力的牵引,三才之气竟是缓慢运行起来,且牵动了元气,,精元,神元。
引得它们在气海内盘旋缠绕,继而遍走经脉,再汇聚气海,融合为一。
如此反复不休,直至一天一夜过去,待那股清凉之力消散无形,方才停歇下来。
“高品质的灵草,竟有如此奇效?”
顾秋暗暗惊诧,又是拿出一片,放入嘴中,静心吸收。
这一次,仅用了一个白天的时间,药力便已全部吸纳。
三元归一的效果,也削减不少。
随即,顾秋一片皆一片的吸收,待将七片清露衔月草全部服用之后,已然没有多大效果了。
不过……
灵草的作用还是颇为可观,顾秋已然融汇了一部分三元。
虽仅有不足半成,却也超过了他进阶通玄之后,三元融汇进程的总和!
此外。
七片清露衔月草还给他带来另外一桩好处!
“呼……”
顾秋缓缓吐出一口清气,低语道:“任脉竟然蜕变至内外相连,可自行吞吐天地元气?”
“所谓的百脉俱通,莫非不是与生俱来的?”
“而是通过服用灵草丹药,令身体发生蜕变进化得来的?”
“这……”
“不会就是朝廷严禁灵草流通,民间种植的原因吧?”
虽然尚不确定,但若真是如此的话……
那可就爽了!
不仅自己可以从一个武道废柴,蜕变为武道奇才。
他日也能凭借灵草丹药,催生许多高端战力!
“嗯…..”
“遇事不决,问祝玉妍。”
顾秋站起身来,离开船舱,去往祝玉妍房间,问问她这个万事通,印证自己的猜想。
……
此刻,祝玉妍居住的船舱之中。
她躺在木榻之上,攥着满地撕碎的素雪长裙,指节泛白如霜,而面颊却布满红潮。
“呼,呼呼.....”
祝玉妍柳眉紧紧蹙起,眼尾泛起病态的嫣红,睫毛沾着细碎香汗,发间珍珠步摇随着此起彼伏的喘息轻颤。
“该死,怎么又会生出业火?”
她艰难地仰起头,脖颈绷出优美却脆弱的弧度,玉颈上一片绯色。
原本澄澈的杏眼蒙着层水光,时而迷茫无助,时而灼热如焰。
铜镜里,映出她凌乱的模样,青丝如瀑倾泻在肩头,连耳垂都泛着蜜色。
“中招了……”
“难道是丽华?”
清醒一些后的祝玉妍,立刻察觉不妥……
自从上次与顾秋一同吸收三才宝玉,二人精神相连之后,体内就时而生出业火。
每每压制下去之后,又会更为灼热燃烧。
更令祝玉妍烦恼的,乃是总在不经意,对自己徒弟生出浮念。
“情心劫?”
忽然,她想起张丽华自创的一门功法。
此法可让一个人业火灼烧,对另外一人情心浓厚,欲求不满。
但施展之时,须有两个先天条件。
其一,要对某人动情。
其二,二人要精神相连一次。
“不可能,不可能……”
“我祝玉妍怎会对自己的徒儿动心?”
祝玉妍使劲摇头:“不可能!”
“不可能是情心劫!”
“就算是,也是被她修改过的,无需动心,便可中招!”
咚咚咚……
正在这时,敲门声忽然响了起来。
“谁?”
“师父,是我……”
该死,他怎么在这个时候来了?
祝玉妍柳眉一挑,正要说自己闭关吐纳,让他离开。
可就在此时,心念微微一动,轻声道:“进来吧。”
吱呀一声,房门推开。
顾秋缓步走入其中,可一进门就愣住了。
满地的碎布片,皆是祝玉妍长裙之上撕扯下来。
而她……
正斜靠榻上,玉腿横陈,秀发散落香肩之上,身旁放置一张方桌,手持白玉酒杯,美眸荡漾水雾,灼灼的看着自己。
“过来,陪为师喝几杯。”
在顾秋的印象中,祝玉妍很少喝酒,大多时都在喝茶。
倒是张丽华,几乎每天都是微醺状态……
顾秋哦了一声,款步走了过去,坐在方桌另一侧:“师父,你的脸好红啊。”
祝玉妍素手轻抬,为他倒了一杯酒:“无妨,练功所致而已。”
“那地上的碎片…….”
“也是练功所致。”
祝玉妍摆摆手,随意说了一句,继而举起酒杯,与顾秋对饮。
一杯酒下肚,她腮边泛起的绯红,如同晚霞浸染雪绸,眼尾的丹蔻随着眸光流转,似淬了勾魂的毒
就连呼吸之间,也吐露几分灼热。
“顾秋,你觉得为师如何?”
祝玉妍尾音上挑,指尖不经意划过顾秋手背,声音像是浸了蜜似的,丝丝缕缕,缠进人心。
顾秋想了想,坦诚说道:“倾国倾城,绝代风华,惊才绝艳,天赋卓绝,最重要的是…….对我很好。”
祝玉妍嫣然一笑,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缓步走到他的面前,继而紧挨着顾秋坐下。
嗯?
师父,你要做什么?
还有……
你的身子怎么这么热?
思量间,祝玉妍已贴了过来,妍媚眼如丝,将脸颊凑近,温热的吐息扫过他的耳尖,柔声媚语,吐气如兰:
“虽然师父不肯收你入门,但……”
“为师现在也可以传你天魔大法……”
“只要你好好表现,陪好为师既可。”
要想学得会,先陪师父……
这暗示太明显了吧?
不对劲!
今天的祝玉妍很不对劲!
顾秋心念一动,猛地抓起祝玉妍手腕,运转元气探查。
果真是业火灼烧,而且比上一次还要严重数倍!
“师父,你……”
“不用管,也不要用大阴阳真经…….顾秋!你干什么?”
“放开我!”
“你这逆徒,为师的命令也不听了?”
“我叫你放开我……啊~!”
“啊,不可以…..”
“顾秋,不可以这样。”
“你不可以用大阴阳真经。”
……
一个多时辰后……
顾秋坐在椅子上,抿嘴轻笑,忍俊不禁。
而榻上的祝玉妍则是脸颊如同熟透苹果,羞愧得不要不要的……
完了,完了……
本来在这混小子面前,就没有多少师父的威严。
仅此一事,形象全都毁了……
“你笑什么?”
祝玉妍猛然抬头,美眸瞪圆,怒目看去。
“我想到了一个很好笑的事……”
“胡说!”
“你明明在笑为师!”
顾秋摇头否决:“没有,绝对没有!”
“师父,我是受过专业训练的,绝对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取笑于您。”
“你发誓!”
“我发誓,我绝对没有取笑师父。”
祝玉妍哼了一声,扭过头,沉声说道:“出去!”
“我有事请教。”
“出去!”
“我真的有事……”
“等我把衣服换了的,出去!”
“哦……”
……
“哈哈哈哈哈……”
顾秋推开舱门,来到甲板之上,吹着江风,回想方才祝玉妍那副模样,忍不住大笑起来。
“混蛋!”
“要笑滚远点!”
船舱内,传来祝玉妍的怒吼。
顾秋连忙止住笑声,走远了些。
此时,正巧几个纸鸢卫成员从远处走来,看到顾秋之后,下意识的绕开了他。
纸鸢卫和白鹭阁并非皇室子弟,也非门阀世家。
但出身比顾秋好多了……
原因无他,纸鸢卫都是南陈皇帝收养的孤儿,且认了某个王爷为义父。
当然,这只是形势上的,只是皇帝开恩,给他们一个好的出身而已。
故而,纸鸢卫,白鹭阁,以及由皇室子弟组成的无舌者,向来都瞧不上墨衣卫。
彼此之间,泾渭分明,几乎没有什么交流。
他们绕开自己,也不是旁的原因,嫌弃罢了……
“这帮家伙也得死啊…….”
顾秋心中暗暗嘀咕一句。
他要做的,无外乎以下几点。
确定发展方向。
收集发展资源。
铲除一些南陈高端战力。
当然,自身修行才是最为重要的!
毕竟…….
造反只是顾秋的第一个目标。
他终极理想是破碎虚空,长生久视!
正在这时,一只精巧白鸟飞掠而来,钻进祝玉妍的船舱之中。
不一会。
船舱内就传来祝玉妍的声音:“顾秋,你进来。”
“来了。”
待顾秋推开舱门,走入其中,只见祝玉妍手持一张纸条,神色凝重,眉头紧锁。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祝玉妍露出如此神情,心中暗暗猜测:“一定出了什么大事!”
“师父,怎么了?”
祝玉妍叹息一声,凝重道:“查出谁要杀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