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再坐在温语凝的身边，而是坐在了温语凝的对面。此刻温语凝双手抱胸，裙下双腿交叠，足尖微抬，脸上的表情摆明着写了“我在生闷气”。
“这种事有什么好生气的？”
“我又没有毁了整个大荒的想法，凭什么我没有知道这个秘密的资格？”
“换个角度想，这种事你知不知道都无所谓。”顾清耸了耸肩，“但我可以打听一下吗？群星现在对大荒是什么态度。”
“那你打算用什么情报来换？”
“我告诉你一个星火教会的情报。”
“说来听听？”温语凝好奇地看向他，“我提前告诉你，星火教会的情报我知道很多，你告诉我的情报未必有价值。”
“那我得先请教你一下，星火教会里负责渗透大荒的分别都是哪些人？”
“六号，八号，还有九号。”
“他们三个人在未来三个月内一定会死。”顾清即刻便说出了他的推断。
温语凝似乎是在这一刹那明白了什么，随即忍不住朝着顾清翻了个白眼，“说是交易，还不是从我嘴里套话？”
“但你不觉得这个情报也很有意思吗？因为就算是你，也杀不了星火教会那些人吧？”
以星火教会目前掌握的“永恒”科技，温语凝可以毁灭他们的肉身，却无法杀死他们不灭的灵魂，他们的灵魂无法被捕捉，可以在他们提前准备好的克隆人躯壳里再度重生。
“那你应该再告诉我，他们会怎么死才算是情报等值。”
“那当然是被本大爷亲手杀死了。”
温语凝认真望了顾清一眼，在心底估算了一下，这个情报应该就算是等值交易了。毕竟就连群星中都拿星火教会里那些疯狂的炼金科学家束手无策，但顾清有杀死他们的办法，确实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于是她缓缓开口，“群星本来的打算，是五十年内肃清整个大荒，要么彻底投降，要么死。但我不支持。+b￠o+o_k′z¨u￠n¨._c+o?m~”
“你为什么不支持？”
“虽然这么说好像有违我群星指定唯一继承人的身份，但是……我确实也觉得那些妖魔，拥有人的思想，祖上也都是人类，不该杀。”温语凝淡淡回答，“但前提是他们守规矩，如果不守规矩的多了，那就让那些管教不当的家伙和他们一起陪葬。”
“那现在呢？”顾清再度问道。
群星已经知道了大荒内的改变，所以顾清想知道群星的态度。
“在内部讨论，投票，来决定未来的计划，目前还没出结果，我的票还没投。”
顾清看向她的眼睛，“请替我投不战一票。”
“凭什么？”
“因为……”顾清朝着她诚恳说道，“我并不是那么想杀死你，对于你这样的人来说，你活着，并为活着而感到痛苦着，就会让我感到一种同病相怜的幸福。”
温语凝冷笑一声，“看我心情。”
……………………………………
深夜十一点，顾清与温语凝又来到了街道边的树下。
按理来说，两人现在应该彼此道别，然后各回各家才对，但偏偏温语凝没说要走，顾清也没说，于是两人就站在了树下。直到顾清去便利店里买了两根黑胡椒烤肠。
温语凝刚伸出手去接，然后发现顾清压根就没有递给她的意思，而是一下子把两根烤肠都塞进了他的嘴里，撑的腮帮子鼓鼓的。
温语凝看他的眼神此刻像是在看脑残。
“今晚又去哪打发无聊时间呢？”温语凝抬起眼睫看他。
“我觉得回家睡觉很不错。”
“最近失眠严重，想个消磨精力的点子。”温语凝开始对顾清发号施令。
顾清挠了挠头，先把嘴里那两根烤肠咽下去，接着才开始认真的想。
“午夜十一点，孤男寡女，消磨时光。”顾清看向温语凝，“你说我们开个房抱抱睡一觉怎么样？”
“你认真的？”温语凝微抬下巴。￠e~8￠z`w?.￠n.e~t^
“当然是认真的，你不是想挑战新奇体验吗？肯定没被人抱着睡过吧？”
“这种只有你占便宜的体验我并不感兴趣。”温语凝略带嫌弃的看他一眼，翻手便抽出一张纸巾，很自然且顺手地擦掉了顾清嘴角的油渍，她的眸子并不温柔，只是嫌弃。
大概是觉得顾清这嘴唇沾染油渍的样子和她站在一块会让她觉得很丢人。
顾清倒是站在原地任由她的指尖隔着纸巾略过他的嘴唇，他的神情反倒看上去像是个乖宝宝。他开始想应该去做些什么来打发时间，但他一般从来不想这种问题。
无聊的时候他就会躺在那，躺多久都可以。这个世界上让他感兴趣的事情本就不多。
“这个点了……夜店蹦迪，赌场鏖战，深夜火锅，看你喜欢哪个了。”
“第一个听上去就很蠢。”温语凝做出点评。
顾清攥住温语凝的手腕，“那就第一个。”
………………………………温语凝此刻脸上的表情很不爽。
她大概是和顾清一样喜欢安静的人，所以当听到夜店吵闹的音乐时，她的眉梢本能地微微皱了起来。而顾清已经提前打电话预订了最好的卡座，至于钱……顾清看向温语凝。
“要我请客？”
“我没钱。”顾清两手一摊。
温语凝随手丢出一张卡来，接着和顾清穿过人群，来到了夜店正中心最好的位置上，开了香槟和白兰地，要了一大堆冰杯，而顾清则开始摇晃骰盅。
夜店尤其吵闹，顾清明明可以和她用能量直接交流，却偏偏要凑到她耳边，“是不是觉得这里很吵？”
“我说了我不喜欢这里，好蠢。”
“偶尔做一点蠢的事又怎么了？”
温语凝一怔，想想似乎也有点道理，于是开始和顾清一次次摇骰子，喝酒。整个地面都在颤动，舞池里的人群摇曳，偶尔两人玩的累了，就靠在沙发上，肩并着肩，也不说话。
温语凝双手抱胸，姿态略显冷冰，和这里热闹的气氛格格不入，反倒是顾清对音乐的律动很在意，好一会儿以后，她微微凑到顾清耳边，“你好像常来？”
她嘴里呼出的热气让顾清有点痒痒的，于是他转过头回答，“以前经常想点子来蹭酒喝，这也是我曾经观察人类最好的场所。”
“观察人类？”
“这里看似好热闹，但每个人都很孤独。”
温语凝微微一怔。
“害怕孤独的人才喜欢热闹。”他说。
“不是害怕孤独，是蠢。”
“蠢在哪？”
“酗酒，毫无意义的社交，大喊大叫，像猴子一样上蹿下跳，可能酒后还会去滥.交。”
“所以呢？这是错的吗？”
“难道正确吗？”
“什么才是正确的呢？认真工作攒钱，健康的生活，积极乐观的心态，干净良好的社交圈，幸福美满的婚姻，再教育一个懂事听话的孩子，这些就是正确的吗？别闹了，人们只有在相信某种生活方式会感到幸福的时候才会幸福，但究竟是怎么样的生活方式没有定论……流浪汉饿肚子两天的时候垃圾桶里翻到半个汉堡都会感到幸福，这种幸福你吃一万个汉堡也体会不到。”
“鬼话连篇。”
温语凝只是默默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耳边的音乐还是吵的她耳朵疼。
好在酒还不错。
顾清与她碰杯，杯子里的酒被他全部喝掉。他再次拿起骰子，直到和温语凝把桌上的酒全都喝完，他才牵着温语凝的手从夜店里走出来。
街道上下雨了，朦朦胧胧的雨在路边金黄一片，温语凝只是勾起指尖，她的身边就有了微风将雨滴全部吹散，没有一滴落在她的身上。
但下一秒她那一缕微弱的能量就被顾清掐灭了，顾清继续攥着她的手往前走，“为什么把雨屏蔽了？”
“你是傻瓜吗？”
“淋淋雨会死掉吗？雨又不大。”
“好脏。”温语凝讨厌雨水里的灰尘。
“回家洗个澡不就好了？”顾清如此说着。
温语凝倒是没执拗地继续屏蔽雨滴，只是被他牵着手继续走在马路边。经历了刚才那两小时震耳欲聋的吵闹，她意外觉得此刻这落满树叶的小路还不错，雨滴凉丝丝的，落在脸上的感觉也并不讨厌。
其实她并不喜欢足下踩着的高跟鞋，走起路来真的很累。
“你。”于是她忽然开口。
“嗯？”顾清不解。
“给我换鞋。”温语凝取出一双白色平底凉鞋，递到了她的手上。
四下无人，街道静谧，路灯昏黄。
顾清轻叹一声，来到了她的身前蹲下来，温语凝抬起一只雪白小腿，顾清小心翼翼地脱下她的高跟鞋，给她换好这一只以后，温语凝抬起另一只小腿。
把两只都换好以后，温语凝把她的高跟鞋收起来。顾清再回到她身边，轻轻牵住她的手。
她的手牵起来很舒服，软软滑滑的，好像没有骨头一样，又微微透出一丝暖意。
两个人什么都没说，就只是继续漫无目的地往前走，看着这座落满雨的城市，直到雨渐渐下大，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大。顾清打了个响指，操纵着风屏蔽落在两人身上的雨滴，但下一秒，温语凝驱散了他的风，于是那些豆大的雨珠落在两人身上。
顾清斜睨她一眼，“你是傻瓜吗？”
“淋淋雨会死掉吗？”温语凝淡淡回答。
“如果淋淋雨会死掉就好了。”顾清长叹一声，望向她的眸子，忽然说，“你喝醉了。”
“没有。”
“你脸都红了。”
“这一招心理暗示骗不到我。”
顾清忽然停下脚步，在温语凝困惑看他的时候，他忽然凑近过来，在温语凝的脸上狠狠亲了一口。
温语凝眉头微皱，嘴角向下扯了扯，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