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一切让顾清忽然又想起了昨晚做过的梦，梦里他行走在一片原始森林中，森林里的树叶与花瓣都在向他低语。
而如今仿佛他真的穿越到了那片梦境里。
此刻鹿芊芊的家里就宛若一片原始森林，墙壁与地面都爬满了绿色的藤蔓。藤蔓间开满了各种各样的花，而就在他踏入这里的这一刻，那些藤蔓都宛若活过来一般，被激发了狩猎本能，朝向他的身体涌来。
顾清并没有避躲，也没有出手将其斩断，因为他很清楚，这些藤蔓此刻就是鹿芊芊身体的一部分，如果他出手将其折断，鹿芊芊会疼。
藤蔓在绑到他身上的时刻，生出细小的尖刺，开始汲取他的血液来吸收养分。
顾清并没有阻隔这个进程，只是小心翼翼地往前走，这些藤蔓都很柔韧，无非只是阻拦了他的脚步。越来越多的藤蔓宛若贪婪的蛇，缠绕住了他的身躯，让他仿佛变成了一个植物人似的，可他的脚步还在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挪动，直到挪到鹿芊芊的房间门口，他努力伸出手，轻轻将门打开。
屋内的少女一袭白裙，安静地躺在那，纯白的鲜花开满她身上。
这一幕有些诡异。
面前的少女陷入了沉睡之中，顾清忽然想起了小时候看过的童话故事。故事里说，曾有一位被女巫诅咒的公主陷入了沉睡，在长满了藤蔓的地堡里，王子跋山涉水，历经万千险阻，终于来到她的身边，用自己的吻将她唤醒。
此刻藤蔓已经把他缠的很紧很紧，每挪动一小步，那些尖刺就扎的更深几分，他必须竭尽全力才能缓缓靠近，他的血已经将那些翠绿的藤蔓染的鲜红。
可他嘴里还在说着烂话。
“芊芊公主我来救你啦，惹啊！”
他如此说着，可再从心底感受不到那些有趣微妙的情绪了。仿佛给自己写了剧本的演员，只会在舞台上空洞地说着台词，而舞台下空无一人。
他在藤蔓缠束下缓步挪动着身躯。*搜`搜,小/说\网? ?更`新+最￠全¨终于，他来到了那张床面前。
“松一松松一松，起码让我抱一抱你啦，慢慢吃，慢慢喝，没关系。”
顾清柔声说着，而这些藤蔓仿佛听懂了他的话语一般，终于微微松开几分，他得以倒在了鹿芊芊的身边，轻轻将她的身体搂在了怀里。
如今她的身体满是清幽花香，可那些花瓣宛若生长在在她的肌肤上一般，一旦采摘下来，就会让她疼痛。
顾清没有再做其它的动作，只是轻轻抱住了她，闭上眼睛。
………………………………
黑暗里仿佛传来谁的哭泣声。
顾清在黑暗里茫然地奔跑，循着哭泣声的源头，终于找到了那个蜷缩在黑暗里的少女。他来到了她的面前坐下，与她的视线平行，伸出手，在她的膝盖上轻轻戳了一下。
少女缓缓抬起头来，眼泪汪汪。
“我来救你啦。”顾清朝着她轻声说。
鹿芊芊呆呆地望着他看，她似乎想说些什么，可嘴唇嗡动了好几下，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她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好像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见她行走在那片原始森林里，直到她发觉她的身体变成了这副模样，而她无法控制，只能借着藤蔓来感知外面的一切。
她看见了顾清在门外与灰衣人的战斗，看见顾清的身躯裂开成了一千四百四十块，看见那个厚厚的茧将他包裹起来，那些藤蔓似乎能够通过特殊的感官来分辨人的情绪。她从那个茧里感到一阵寂静与孤独，仿佛在冰天雪地里孤身一人，看了千年万年的雪从眼前飘落。
“没事啦，那个灰衣人我已经赶走了，但他应该不是坏人，可能跟你爸爸有关。”顾清柔声说着。
鹿芊芊说不出话，于是顾清便开始柔声为她解释起了一切。
“你的爸爸鹿天明是大荒三大家族的鹿家中，曾经最为出色的天才。他曾经获得过鹿家的传承皇血，据说还能引动鹿家那件传承下来的炼金权杖。,如!文*网, /已/发.布^最!新\章_节^但具体不知道是因为他和鹿家闹了什么矛盾，还是因为不想成为鹿家家主，于是他来到了人类世界。”
“按理来说，妖魔里的皇，是无法与人类繁衍子嗣的。具体我也不清楚鹿天明究竟用了什么办法，和你的妈妈生下了你和你的哥哥，而在那之后他也不知所踪，我也曾喊过朋友查他的消息，但至今杳无音讯。”
“就连你的血脉在我看来也很奇怪，我很清楚你是妖魔，但你的气味却是人类的气味，可却又是那种非但不会让我想吃掉，反倒闻到会感到安心的奇怪人类气味。但导致这些的原因暂且无法探究，我们就只好先将其置之不理。”
“现在你的血脉觉醒了，你应该也能看到吧？整座城市的花都因为你而盛开了，这样的异动会吸引很多人的注意。但这些都没有关系，这段时间我会在你身边。”
鹿芊芊怔怔望着他，眼泪却还在眼眶里打转，终于，她整理完了所有混乱的思绪，有了说话的力气，可说的第一句话却是，“你疼不疼？”
少女的手掌轻轻贴着他的脸颊，声音带着哭腔。
两人身处在这密闭的黑暗里，这是他们二人牵连的精神世界，可鹿芊芊能够清晰的感知到，那些藤蔓此刻正在贪婪汲取顾清的血液，成为她成长的养料，可无论如何她也无法阻止。
“没事啦，不怎么疼，就好像只是被芊芊轻轻咬了一口一样。”顾清轻声回答着，“不用担心，这是觉醒必要的环节，你的身体还无法承载那些力量，所以需要吞噬一些什么来成长进化。要不了多久，你的进化就会完成，到时候你会变回人类的样子。”
鹿芊芊就这么呆呆望着他，眼泪无声的掉下来。
“为什么？”她颤抖着问。
顾清起初有些不解她的为什么是指什么，渐渐他才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可恍惚间他也忍不住问自己，为什么？
正因为不想成为软弱的人类，所以他总是避免与人产生羁绊。
他不想干涉他人的命运，如果换做是从前的他，应该对鹿芊芊的一切都无动于衷才对。毕竟鹿芊芊与他非亲非故，就算她拥有皇的血脉，就算她是鹿天明的女儿，可这都和他无关。在他的世界里，鹿芊芊就只是流浪路上遇到的一只可爱小猫，他只是停下脚步来摸了摸猫的脑袋，从未想过要将她带回家里好好照顾。
为什么呢？
“答不上来。”顾清挠了挠头，“可能因为芊芊太可爱了。”
如此说着，他捏了捏鹿芊芊的脸，看着她满脸的泪痕，他知道鹿芊芊会因为那些缠绕在他身上的藤蔓而心怀愧疚，所以他只是狡黠的说，“所以，醒来以后，是不是又可以奖励一个脸红心跳的亲亲了？”
可惜他的小聪明并没能消解鹿芊芊心底的愧疚。她忽然凑近过来，落到顾清怀里，贴着他的胸口嚎啕大哭。
“对不起……”
“没事啦。”顾清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柔声说，“这些都是我自己的选择，既然是我自己选择的事，那么，与你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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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里的哭声持续了好久好久，直到鹿芊芊完成了最终的进化，房间里的所有藤蔓此刻都化作了碧绿的流光，重新回到了她的身体里。
而她也得以睁开眼睛，当她睁眼的时刻，顾清却还在熟睡之中，他的脸颊满是疲惫，而他的衣衫早已因为那些藤蔓而破烂不堪，鹿芊芊就这么呆呆望着他，眼泪一滴滴的滚落到他的脸颊。
滚烫的泪滴让顾清缓缓醒转过来，感受到嘴唇的湿润。他愣神了一下，本能地用舌尖轻轻舔了舔她的泪珠。
“诶？”顾清的脸上浮现出了一缕困惑的神情。
可他都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鹿芊芊却已经翻身扑了上来，就这么眼泪汪汪的望着他，声音哽咽，“亲亲。”
“亲亲。”顾清如此回答，轻轻搂住她纤细腰肢，鹿芊芊将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了他的身上，她的胸脯有尤其过分的饱满和软嫩，触感好棒。
更棒的是少女粉嫩柔软的嘴唇。
顾清贪婪的嗅着她身上相较于从前，已然变得尤其浓烈的，只有他一人能够嗅到的花朵清香。感知到少女湿润嘴唇传来的温度。或许是因为两个月前的练习，如今的鹿芊芊亲吻的不再那么笨拙，反倒像是攻城略地般，顾清的心神渐渐失守，总觉得他身边被一堆彩色泡泡围绕。
像是夏日里带有柠檬香气的果茶，冰冰凉凉又沁人心脾。
动物从来都不会亲吻，亲吻是人类的符号。
直到他发觉他的脑袋里长出了鲜花。
“等等，等等……”顾清扶住鹿芊芊的肩膀，使得两人的嘴唇暂且分开了几分，鹿芊芊茫然地望着他的眼睛。
亲吻成为了她表达情绪的方式，因为她不知道该再用怎样的语言。此刻亲吻被片刻抽离，她委屈又慌乱地看向顾清，而顾清脸上的表情此刻也很奇怪。
“等等……这种莫名其妙的人类情绪是怎么回事……”
顾清又轻轻舔了下自己的嘴唇，下一刹他的身体又微微激灵了一下。
好怪。
鹿芊芊的口水，仿佛使得此刻已经解开封印的他，再一次感知到人类的情感了。就仿佛喝下了林纾炼制的那些炼金药水，可却不像那些炼金药水一样，倚靠着痛苦与孤寂为底色，反倒更加的饱满。五颜六色的情绪使得他的大脑变得有些混乱。
顾清望向鹿芊芊茫然的脸，“好奇怪，再来点。”
“来点什么？”
“再来点香香甜甜的……”
鹿芊芊又小小的愣了一下，轻轻咬唇，身子乖乖趴伏下来，凑近，粉嫩舌尖轻触他的舌尖之前，忍不住小声嘀咕，“你被季姐姐调.教的好变态。”
“不，不是这样，是……好像芊芊的身体发生了奇怪的变化，我得验证一下……”
“真的是这样吗？”鹿芊芊的眸子略带狡黠。
“真的！”顾清还试图再好好辩解一下，直到听见鹿芊芊的笑声。
“我知道啦。”
少女再度轻柔地吻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