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的车就停在楼下，还在路边的时候他就命令车打开车门，接着一个虎跳进入驾驶座。车辆瞬间点火升空，爆发出强烈的气浪，朝向鹿芊芊家的方向驶去。
顾清望向地面的城市，此刻城市路边的树全都郁郁葱葱，甚至又生长了近乎三分之一的体积，而地面的野草，墙壁的藤蔓，以及满地的花瓣正随风飘扬。
不过五分钟以后，他来到了鹿芊芊家楼下。
停车，开门，上楼，当他来到门口的时刻，却有人已经等候多时。
一袭灰衣的中年男人，此刻就站在门口。他的身形看上去并不高，微微有些佝偻。在察觉到动静以后，便将视线从门前收了回来，而是回眸看向了匆匆赶来的顾清。
此刻的顾清正在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他是一路爬楼上来的，来不及等电梯。
他抬起头来，与面前一身灰衣的中年男人对视，刹那间他的目光就落到了中年男人胸前的胸针上。那个胸针上有灰色的荆棘缠绕，顾清很快便明白了对方的身份。
灰衣人。
“我得带她走。”中年男人缓缓开口道。
“你只能选择现在离开，或者死。”顾清渐渐站直了身体，漆黑的眼眸以一种极冷的姿态望向他。
中年男人的眼眸并没有恼怒，只是不紧不慢地摇了摇头，“你没有守护她的力量，如今的她已经觉醒，将会成为各方势力觊觎的目标，只凭你，还保护不了她。”
“你要带她去哪？”
“一个安全的地方，她可以在那里慢慢掌握熟悉自己的能力。”
“我凭什么相信你？”顾清身旁已经有了黑红色的虚幻血丝在缓缓缠绕，宛若游曳的蛇。
灰衣人迟疑了一下，紧接着便无奈的摇了摇头，“倒是确实没有办法。`n`e′w!t?i.a¨n,x_i-.^c*o′m!”
于是多说无益。
顾清成为了先动的那一个，就在灰衣人话音落下的一瞬间，他的指尖已经弹出了三支特制的炼金飞针。锻造这些飞针使用的是一种尤其特殊的金属，坚硬却细如牛毛，密度极高。
飞针分别飞向了灰衣人的眼睛，心脏，以及眉骨，划过三条不同的银线，可在肉眼里却近乎等同于无形，甚至顾清掷出飞针的动作都很隐秘，他在依靠变身来吸引对方的视线。虚幻的黑红色血丝已经将他尽数缠绕，使得他再一次化作皇的本相姿态。
可那三根飞针却全都落了空。
“不依靠皇天生的战斗本能，却依靠这些偷鸡摸狗的手段，不正说明了如今的你尤其孱弱，并没有保护她的资格吗？”
灰衣人的声音响起时，是在身后。
顾清的真视之眼能够看清对方的能量核心，通过对方的能量运行轨迹，来推测对方的能力。但这有一个缺点，当对方的能量储备远远高于他的时候，他将无法窥视对方的全貌。
而面前的灰衣人，毫无例外是ss级别。
好在灰衣人出现在自己身后这个过程中，顾清并未看到残影，亦或是感知到流动的风声，这说明他并非是依赖速度达到了这一点，而是类似于折跃。
“瞬间移动？”他冷声问询，牵引着那纂刻了能量符文的炼金飞针，再一次朝向身后的灰衣人刺去。他回眸的瞬间，也恰好看见那三支飞针在即将刺入他身躯的前一秒，仿佛掉入了某个空间泛起的涟漪。飞针再出现的时刻，已经出现在了灰衣人的身后，刺入了他身后的墙壁中。
“空间干涉？”
灰衣人并未急着出手，只是再度闪身到了他身旁，冷声道，“灰衣人对你并未抱有杀意，且你未来是我们渴望吸纳的成员，但是……如果此刻的你只有这些花招，那我并不能放心的将她交给你来保护。”
“那你尽管出手试试看好了。”顾清手上黑红的血丝缠绕，凝结出血色长刀，被他双手紧握。\我?的.书~城? ′最-新′章*节\更-新*快,
即便是空间折跃，那也需要意念来催动。只要他的刀能快过他的意念，就能把他的脑袋砍下来。
“尽管不明白你为什么比初入启明市时弱了那么多，但既然你想试试……那就试试。”
灰衣人的眼瞳里泛起流光，那些流光也在这一瞬出现在空间之中，在顾清还未挥刀的前一秒。他的身躯却先因为那些细碎的流光而分崩离析。
灰衣人仿佛完成了对某个机械的拆解，如今已经化作皇的顾清。就在这些流光的切割下，一瞬间化作了三百六十块，悬浮在半空中。
当流光尽数消失，三百六十块碎肉被再度切割为了一千四百四十块，尽数坠落在地。
灰衣人低头，望向满地的碎肉，淡淡道，“我猜你应该不止如此吧？否则……你小姨也不会允许你独自来到启明市。”
正如他说的那样，顾清身躯的碎肉，很快便尽数融化做了无数的黑红色血丝，再度紧紧缠绕在了一起。扭曲，畸变，重新化作妖魔的姿态，狰狞地站在那里。
即便心中早有预料，但此刻真的见到这一幕，还是让灰衣人感到了些许诧异。他缓缓说道，“这些年我也见过很多生命力极强的能力，所以也有针对像你这样能力的特殊方式。我再提醒你一遍，灰衣人对你并无杀意，如果你想要守护她，需要向我展现出应有的力量。现在，轮到你来选择离开还是，真正的死亡？”
可顾清的脸上却只有狰狞的神情，“你尽管再试试好了。”
灰衣人再度抬手，那些细碎的彩色流光再度出现，这些流光在出现的一刹那，顾清的半截身体就已经消失了，而他的口中在低声沉吟，“放逐。”
顾清的猜想倒是没错，灰衣人的能力与空间相关，包括但不限于空间移动，空间置物，空间切割，以及……创造一片属于他的独立空间。
所谓放逐，就是将顾清这一半身躯，转移到那只属于他的独立空间里。
只剩下一半身体的顾清再度化作了血丝，那些血丝开始增殖，分裂，再度填补出顾清的模样。
“那如果……我把你的整个身体都放置到我的世界……等等……”
就在灰衣人将这句话说出口的一刹那，他忽然猛然吐出一口鲜血，而就在他身边的空间里，仿佛忽然打开了一道裂缝。无数黑红色的血丝再度涌出来，重新融合到顾清的身体里去。
“你的世界里空间密度很低，很轻易就撑爆了。”顾清冷声回答着，此刻却并未趁着灰衣人吐血的片刻空档出刀。
他能清晰感知到人的情绪，故此他确信面前的灰衣人真的未曾对他抱有杀意。他一向不喜欢杀人，只有傻乎乎真的来找到他送死的家伙，顾清会仁慈地送他们去死。
“空有独善其身的力量，还不够。”灰衣人缓缓说道。
“是啊……”顾清沉默了片刻，“我是个一向不喜欢花时间纠结的人。”
“所以？”
“所以，现在看来，似乎只有一个选择了。”
顾清忽然轻叹了一声，恍惚间，他仿佛又回忆起先前在鹿芊芊家里居住的时光。相较于流浪这两年，在鹿芊芊家里住的真的很开心，因为嗅着她身上的香气，会让他感到并不孤单。
起初来到启明市本身就让他很不习惯，因为四处的人类都是鲜甜可口的食物，而他必须要学着在这个满是食物的城市里，压抑自己的食欲。
他花费了两年多的时间，才终于将那些欲望都尽数压抑，渐渐习惯了作为人的存在。这个过程本就充满了坎坷，但现在，一切又要回归原点了。
所以他有些郁闷。
但花费时间纠结本就是毫无意义的事情，他没法将鹿芊芊交给灰衣人。如果鹿芊芊不想面对世界的残酷，那他就必须站在她的面前。
这无关承诺，只是因为他想。
他极少有什么想做的事情，总是对许多事都漠不关心，他可以在明知道对季水澜很有好感的时候彻底消失，也可以在镜子前默默诅咒季月泠和老陶同归于尽。因为他总是很讨厌麻烦，他试图成为人类，却又讨厌人类那些软弱的情感。
“我讨厌变软弱。”他沮丧地说。
黑红色的血丝再一次发生了畸变，但这一次，那些血丝的颜色有部分化作了纯白，纯白与猩红的丝线开始在他的身上交织，缠绕，将他紧紧包裹起来，宛若一个巨大的茧。
在那些茧里，他再一次感受到千年万年的孤独。
当破茧而出的时刻，他的眼眸也变成了两种截然不同的颜色，左眼的纯白代表了绝对的真理，右眼的猩红是皇帝的暴虐。
当初他自己设下的封印，当然也有解开的办法。就是这个办法，并不是那么好受。
他缓缓抬起头，以极度傲慢的姿态看向面前的灰衣人。
纯白的光芒从他的身边涌现，他再度弹出几支用血丝凝结的飞针，但这一次，灰衣人感知到了他能量核心的运转，在真理矩阵下运行的晦涩。他毫不怀疑，那几支飞针会在他完成瞬移，亦或是完成对飞针的转移之前，将他的大脑刺穿。
人类很脆弱。
即便此刻他是ss级别，但大脑被他的皇血侵入，一样会死。
如此想着，他的眼瞳终于出现了恐惧与敬畏。
三支飞针擦着他的脸颊飞过，就在他的脑袋盘旋起来，仿佛下一秒就会刺入他的眼睛一样，下一秒随时会死的恐惧，让他的身体本能地僵滞，颤抖，可他的能量核心却无论如何都没法完成即刻的瞬移，这样的恐惧让他的精神紧绷，面色苍白。
人类最大的恐惧就是死亡，这是镌刻在骨头里的本能。
那几支飞针就这么旋转了几百个来回，轻蔑地戏弄了他好一会儿以后，灰衣人才终于得以催动能力，当他逃离出几米以外的范围后，已是满头大汗。
他望向面前的顾清，而顾清则只是将那些半空中的飞针收了回来。
“我会保护好她，你走吧。”
他淡淡说了一句，随即便转身，打开了鹿芊芊家的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