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间腥甜翻涌，皇后强撑着仪态，字字如冰："本宫凤体安康，不劳贵妃挂怀。"
"如此甚好。"
柳贵妃福了福身，转身时广袖扫过皇后手背，带着风裹着若有若无的嘲讽。
待众人离去后，皇后才跌坐在凤椅上。
"青竹......"
她喉间溢出一声沙哑的呢喃，鎏金护甲无意识地刮擦着紫檀木扶手，发出细碎的声响，"你说皇上为什么要分给柳贵妃协理后宫之权？"
皇后朱红的口脂己褪得斑驳，露出苍白的唇色，"难道真的是因为内务府采分发炭火这点小事？还是......另有盘算？"
青竹慌忙跪坐在冰凉的青砖上，指尖触到皇后裙裾上沾着的冷意。
她仰头望着凤冠歪斜的主子，绞着帕子温声道："娘娘宽心，皇上许是想着维护后宫和谐。"
"和谐？"
皇后突然冷笑出声，掐着护甲的手重重拍在案几上，震得翡翠茶盏里的残茶泼出半盏，"她仗着圣上恩宠，连请安时辰都敢拖延，前日还在御花园指桑骂槐！这分明是要骑到本宫头上！"
尾音未落，她忽然按住突突跳动的太阳穴，金步摇随着动作发出细碎的脆响。\j*i?a,n`g\l?i¨y`i*b¨a\.·c`o¨m￠
青竹见皇后眼底浮起血丝，忙要起身关窗。
却听一声厉喝："站住！"
皇后猛地攥住她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皮肉里，"对了，吴采女那里的胎......你亲自盯着，别让人使了阴私手段。"
青竹一愣，吴采女一首不怎么显眼，且位份低微，皇后娘娘为何突然在意起她腹中胎儿？
但见皇后眼底闪过一丝狠厉，像是想起什么旧事，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连忙应道："是！奴婢每日都去查看三次，绝不让人近身半步！"
"行了......"
皇后松开手，靠在凤椅上阖上双眼，鬓边珍珠流苏随着呼吸轻轻晃动，"你也下去吧，本宫想一个人静静。"
青竹退出殿门时，听见身后传来压抑的抽气声，混着烛泪滴落在青砖上的轻响。
而另一边，柳贵妃倚在永和宫雕花窗边，看着小太监将十倍于芙蕖宫的炭火搬入库房。
铜镜里，她慢条斯理地将凤仙花汁染在护甲尖，忽然问跪坐在地的灵儿："内务府那位......可安排妥当了？"
"回娘娘的话，"
灵儿捧着鎏金匣子上前，匣中躺着皇后丢失的翡翠护甲，"王公公说，账本上的数目，足够让他下半辈子在庄子上享清福。[￥d天~￠禧^]小°d说ˉ?|网]￥ ???免(¨?费]阅??读^·°"
柳贵妃轻笑出声，护甲划过镜面，映出她眼底翻涌的暗潮。
窗外桂香裹挟着细雨扑进来，将远处御花园传来的丝竹声，染成一片朦胧的杀意。
日头攀上听雨轩雕花窗棂，将鎏金窗棂的纹路投映在茜色软缎帘幔上。
苏绾妤斜倚在湘妃竹榻上，指尖捏着块刚送来的芸豆卷，豆泥的甜香混着窗外飘来的玉兰气息，却没能驱散她眉间的阴霾。
案几上青瓷碟里，几块点心己被捏得不成形状，碎屑簌簌落在茜色襦裙上。
“这宁贵人入宫还未怎样，倒成了搅动风云的棋子。”
她将咬了半口的点心重重搁回碟中，银护甲在案几上划出刺耳声响。
晨间坤宁宫里的情形如走马灯般在脑海回放：
柳贵妃手持内务府账本，言辞犀利地弹劾皇后管理不力时眼底藏不住的得意；
皇后强撑着仪态，却掩不住指尖微微颤抖的狼狈。
“分明是早有算计！”
她猛地攥紧帕子，腕间玉镯相撞发出清响，“从宁贵人，到账本弹劾，哪一步不是精心编排？”
苏绾妤起身踱步，绣鞋踏在青砖上发出细碎声响，阳光掠过她骤然绷紧的下颌线，“可皇上向来最懂平衡，怎会突然......”
话音戛然而止。
她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窗棂上的缠枝莲纹，突然瞥见院中玉兰树被风吹得簌簌落瓣，瞳孔猛地收缩。
“原来如此！”
她豁然转身，发髻上的珍珠流苏剧烈晃动，“赫连御这是要捧杀柳家！先将协理六宫大权交予柳贵妃，引得满朝瞩目，再......”
“小主？”
春禾捧着新沏的碧螺春进来，见苏绾妤脸色发白却双目发亮，不由得愣在原地，“您这是......”
“春禾！”
苏绾妤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抓住她的手腕，“从现在起，你带两个机灵的小丫头，死死盯着永和宫！”
“是！”
春禾被主子掌心的温度烫得一凛，还未及回应，又听苏绾妤转向夏槿和苏木：“你们二人守好听雨轩，吩咐底下人谨言慎行。遇到永和宫的宫人，宁可绕路十里，也别冲撞了这位‘新掌事’！”
夏槿望着苏绾妤眼底翻涌的暗潮，忽然想起小主禁足时柳家弹劾苏父的折子。
廊外玉兰花瓣被风卷着扑进窗棂，她屈膝应是。
听雨轩内烛火早熄。
苏绾妤裹着海棠红绣被蜷在床榻内侧，月光透过鲛绡帐纱洒在她侧脸，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暗影。
忽有环佩轻响掠过雕花槅门，赫连御屏退侍卫，独自提着一盏羊角宫灯跨进寝殿。
宫灯暖黄的光晕漫过床榻，映得她绯红的唇色愈发娇艳。
赫连御望着她无意识抿起的嘴角，忽想起白日里朝堂上的烦心事，鬼使神差地伸手，用指尖轻轻戳了戳她鼓起的脸颊。
"别闹......"
苏绾妤在睡梦中嘟囔，白玉似的手臂猛地挥出。
"啪"地一声脆响，巴掌不偏不倚落在赫连御掌心。
突如其来的刺痛让他指尖微蜷，而榻上的人却被这声响惊得猛然坐起。
云鬓散乱间，一双杏眼还蒙着未褪的睡意。
"皇、皇上？！"
看清来人的瞬间，苏绾妤脸色骤白，赤足踩在冰凉的青砖上就要下跪。
赫连御下意识伸手去扶，刚触及她单薄的肩膀，又想起自己九五之尊竟被打了一巴掌，生生将手收了回来，神色沉沉地负在身后。